“不是不是不是。”玉襄下意識抓緊了白秋寒的手,生怕解釋不清,他就會大發(fā)脾氣,拂袖而去——那她一時半會又不能追過去,萬一出了什么事,豈不是要后悔一輩子?“只是祭司和朋友而已!”
但白秋寒冷笑了一聲,干脆利落的甩開了她的手。玉襄立即擔(dān)憂的回頭望了他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的雙臂環(huán)抱著,一副怒極反笑的樣子望著自己。
不過,好在他暫時似乎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也許他是想看看,玉襄究竟能怎么解釋——之前她只告訴了他關(guān)于伏凌的事情,或許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對曾去過三神之地的事情,只是一筆帶過,卻沒想到,正好撞見日月雙神這么一對“正主”,透露出原來還有“吾妻”這么一回事。
“咦,”聞言,月神有些迷惑道:“如果我們沒有相愛,那我為何會稱呼你為‘吾妻’?”
婆羅安靜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幻境,那么就不是真實的我們,而只是賀摩王臆想中的‘我們’。”
“即便如此,也一定有什么理由。萬魂煞血陣雖然奇詭至極,但必然也蘊含著一定的規(guī)律與起碼的邏輯,”月神堅持著,用【黃金之眼】望向了玉襄。而少女巴不得有這個“測謊儀”作證呢,她飛快的解釋道:“因為幻境中,你發(fā)現(xiàn)了我是玄陰之體。你跟我說,能與‘最初的女神’結(jié)合,就能得到‘圓滿’,所以想要迎娶我。”
“啊。”一聽“圓滿”這個詞,月神愣了一下,然后發(fā)出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的音節(jié)。他恍然大悟的笑道:“我想,賀摩王大約是誤會了什么……”
婆羅平淡道:“賀摩王曾在中原生活過,那里的‘圓滿’有著另一種含義。他大約是想岔了。”
“恐怕的確如此。”月神含笑解釋道:“我與婆羅的職責(zé)除了庇佑大地外,便是等候‘最初之神’與‘最初的女神’再次轉(zhuǎn)生,并且引導(dǎo)他們相遇,然后在必要時,給予幫助。‘最初之神’與‘最初的女神’融而為一,即為我與婆羅所追尋的‘圓滿’。”
玉襄眨了眨眼睛。
兩方的說法差異如此之大,顯然是毗沙摩幻境中的認知與真相有所偏差,并不真實。
她一時間想的卻是,這么說,幻境之中的日月雙神,對于真實的日月雙神來說,只是一個被毗沙摩扭曲過后的假貨。但是,對于先與他們相識的自己來說……即便知曉他們不過是幻境之中的虛假,卻也覺得他們是真實存在的朋友……
對她來說,即便理智上很清楚一真一假,但情感上,兩邊對她而言,都是真實的——只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
但日月雙神與幻境中的日月雙神……或許并無任何聯(lián)系。
這么一想,伏凌或許也是如此。
都是虛妄。
想到這里,玉襄深深地吸了口氣,卻學(xué)會了將那些復(fù)雜和酸澀忍在胸口,先說正事道:“那么——我還是可以請求你們的幫助,對嗎?”
月神露出了遲疑的神色。“自然可以,只是……”
他的【黃金之眼】已然撤去,幽深的望向了一片的白秋寒,沉默了片刻,才道:“可若要‘最初的女神’與偽神合二為一,倒還不如成為我的妻子,到時候‘最初之神’將我煉為化身,或者吞噬吸收,也算不上褻瀆了。”
玉襄:“……”
不是,繞了一圈怎么又回去了呢!?
婆羅沉默了片刻,顯然察覺到了自己與好友間的分歧,一時半會難以達成一致。他冷靜的不再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轉(zhuǎn)移話題道:“先為‘最初的女神’,探測大地之下有無異常吧——不過,我們需要你們先幫我們解開封印。”
“這里有封印嗎?”玉襄疑惑道:“可是,月神閣下,之前不是曾經(jīng)毫無阻攔的出現(xiàn)在萬里之遙的海外嗎?”
“我們是主動避居雪山的,但賀摩王在雪山方圓百里內(nèi),設(shè)下了封印,以免我們隨意離開。雖然倒也不是出不去,卻不能離開太久,否則封印將被激活,會把我們關(guān)押在山底之下,至少百年。”婆羅看向了白秋寒道:“你若是賀摩王的兒子,對此封印應(yīng)當并不陌生。”
白秋寒沉默不語的抬頭望向了蒙著一層淡淡灰色的陰沉天空,沉吟了片刻:“困山陣?”
困山陣。
這個名詞讓玉襄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然后才想起,她與風(fēng)夕瞳一起,與白秋寒相識后,前去解救靈獸們時曾遭遇過一次。
她突然怔怔的看著白秋寒,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在幻境中度過了幾百年的歲月,她一時之間理所應(yīng)當?shù)膶⒒镁持械囊恍┳児剩c現(xiàn)實混淆在了一起。
比如說,幻境中的風(fēng)夕瞳早已死去了,可是現(xiàn)實世界里呢?
而嵐與螢的存在,她甚至也快要忘記了。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白秋寒神色淡漠的對上了她的眼睛。但見玉襄半天沒有開口的意思,他皺起了眉頭,沒好氣道:“怎么?”
“阿瞳……有什么消息嗎?”玉襄有些愣怔,“螢和嵐呢?還好嗎?”
“螢應(yīng)當還在廣寒峰上,你不知道,卻來問我嗎?”白秋寒冷冷道:“嵐,我已把他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至于風(fēng)夕瞳……自你師尊與我父親大戰(zhàn)一場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沒有消息。”
玉襄從幻境中出來后,便直接入定,然后出關(guān)前往雪山了,一時之間,倒的確不知道螢在廣寒峰上到底如何。
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道:“……我大概是個很不稱職的主人了。”
……
玉襄與白秋寒一起出發(fā),尋找困山陣的“陣結(jié)”。
解除封印,一定程度上就跟拆解炸彈一樣,你得找到正確的那條線來剪斷,不然的話,結(jié)果也只是早一點爆炸和晚一點爆炸而已。
可是炸彈會把所有的線明明白白的展示給你看,封印的“陣結(jié)”卻是無形無色的。必須要熟悉陣法的人仔細感應(yīng)陣內(nèi)的靈氣流動,去偽存真,尋找到那最為微妙的萬力匯聚于此的一點才行。而一旦陣成,靈力流轉(zhuǎn)繁復(fù)瑣碎,變化多端,每隔一段時間,還會自動改變一次陣結(jié),極其復(fù)雜。若是“陣結(jié)”沒有找對,貿(mào)然破陣,只會引起反噬,沒準當場身亡,極為危險。
一般的魔教中人或許都只會用,不會解,好在白秋寒不是普通的魔教教眾——他是魔教教主之子,對困山陣十分了解。所以解陣這件事情,其實白秋寒一個人去也足夠了,但玉襄總擔(dān)心自己一沒注意,他就跑走了。
她不擅長找人,也很討厭找人的那種焦灼無望,和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只得防患于未然的跟著他,看著他,才能安心。
對此,白秋寒沒有拒絕,只是冷笑著望著她。
“要隨時把我這個魔教之子看守在眼皮子底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