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珍接管黎氏企業(yè)十多年,竟也一路做得風生水起,由于性格強勢尖銳,無論在公司還是在家中,向來習慣手握最大的話語權(quán),人人敬畏。
一屋子人圍著圓桌坐下,黎婉珍今天剛從外地回來,面上卻絲毫沒有長途跋涉奔波勞碌的疲憊。
黎婉珍最先啟筷,其他人才跟著動筷子。飯桌上很安靜,只有她開口詢問裴子妤的聲音“馬上就月考了,復習得怎么樣?”
裴子妤垂眸細細嚼著嘴里的飯菜,輕聲應道“都復習好了。”
“嗯。”黎婉珍心思倒不在這件事上,裴子妤在校學習情況向來不需要她操心,大多也只是隨口一問。
她想問的是另一件事,“你暑假的時候去香港馬場了?”
裴子妤頓了頓,知道管家會在黎婉珍外出時和她匯報家中事務(wù),無論大小,每個人的行蹤,黎婉珍都必須時刻掌握。
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裴子妤從小就不會和母親爭辯什么,只是低低地應了聲“嗯”。
黎婉珍皺眉道“你馬上就要高考了,心思應該要放在學習上,不要想著騎馬,騎馬能有什么出息?”
這話說得過于鋒銳。裴子妤下意識看了坐在左側(cè)的裴正楠一眼,他沉默不語,但顯然表情不太好。
裴正楠雖說曾經(jīng)在馬術(shù)界擁有極高聲譽,但運動員和上流商圈之間到底有難以逾越的門第,裴正楠出身農(nóng)村,當年和黎婉珍的結(jié)合,背后沒少被人說他其實就是個入贅的女婿,謀著黎家的家產(chǎn)去的。
平日黎婉珍倒不會在明面上那么拂裴正楠面子,但她今晚就是覺得心情哪哪不暢快,在馬場碰見那個騎馬的女孩子后,她心頭那股憋悶的火氣一直壓不下去。
“你……”
黎婉珍正想把這股無名火撒在裴子妤身上,喉嚨剛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便被裴正楠不耐煩打斷“行了,好好吃著飯,說這些做什么,你不煩孩子都聽了煩。”
原本還只是一簇將息未息的虛弱火苗,這下子被加上了一把猛油,徹底燃燒起來。
黎婉珍啪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提高聲調(diào)道“我說的有錯嗎?以后要是女兒跟你一樣去騎馬,能干什么?做個運動員,退役后當個教練,然后成天守著個馬場?將來就跟你一樣沒出息!”
裴正楠臉色一黑,“是啊,我沒出息,我沒出息那就離婚好了!”
裴子妤心一驚,看向父親,他很少會和黎婉珍起正面沖突。
近年來,父母的感情也是越來越淡。
黎婉珍沒想到裴正楠竟然敢這樣對她說話,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待在馬場想干什么,你根本還惦記著以前那個女人,你也覺得今天那個小姑娘長得很像景薇是不是?!”
裴正楠情緒也有些失控,緩了好久,在桌下握緊的拳漸漸松開,黑著臉沉聲說“她死都死了,你老提她做什么?”
黎婉珍不說話了,手環(huán)抱在胸前,往椅背一靠,胸口用力起伏著。氣得不輕。
裴子妤從小最害怕的就是父母吵架,黎婉珍性格強勢,做事說一不二,只要有一點點不順她心意的,必然會大發(fā)雷霆。而裴正楠看似懦弱,實則慣用冷暴力沉默以對。從裴子妤有記憶以來,父母的感情便不是太好。
她對那個叫“景薇”的女人多少有些了解,據(jù)說是當年父親還在做馬術(shù)教練時的學生,也是十幾年前在海內(nèi)外賽事拿下大滿貫奇跡的著名女騎師。
小時候聽黎婉珍說,這個女人曾經(jīng)插足她們家庭,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景薇”這個名字已經(jīng)銷聲匿跡很久了,時隔多年,不知道黎婉珍為什么會突然提起。
裴子妤很怕黎婉珍歇斯底里的樣子,也怕父母關(guān)系更加惡化,趕緊圓場道“媽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去馬場了,我會好好復習的。”
黎婉珍臉色這才好了點。
裴正楠很重地一聲嘆息,也不愿再吵下去,放下吃到一半的碗,沉默起身上了二樓。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很尷尬,黎婉珍依舊鐵青著臉,裴子妤趕急趕忙往嘴里扒了兩口飯,拉起身旁整頓晚餐都心不在焉的黎欣說“……我們也吃飽了,先上樓了。”
回到臥室,裴子妤得救般地舒出一口長氣,黎欣還坐在椅子里發(fā)呆,她奇怪地問“你今晚怎么了?”
黎欣先是搖了搖頭,又抿了抿發(fā)白的唇,悶聲說“我放學讓人去堵那個柳三水了。”
裴子妤瞪大眼睛“表姐,你又去找別人麻煩!”
黎欣提高聲調(diào)“我沒有!我也沒干成什么!”她想起馬場里那一幕,心里還有些后怕,“當時馬匹失控了,那個姓柳的……”
裴子妤膽子小,臉都白了,“馬匹失控了?!你受傷了嗎?”
“沒有沒有!”黎欣連忙搖頭,“那匹馬差點踩到一個男生,被姓柳的用哨聲控制住了。”
“哨聲?”
“嗯,”黎欣若有所思地回憶,“我覺得那段哨聲很耳熟。”
下了的士,柳淼淼跟在謝灼身后走進小區(qū),他一路都沒再說過話,出了電梯才開口問她
“晚上想吃什么?”
外面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謝灼摁了密碼,一串輸入正確的提示音響起后,門鎖解開。
他手指在墻壁某處摸了一下,屋內(nèi)燈光亮起,只有他們兩人。
今天是白曼和謝建賢結(jié)婚第十八周年紀念日,謝建賢請了一位意大利有名的歌劇家給白曼唱專場,兩人過二人世界去了。負責做飯的阿姨又回了老家,沒人顧著他們晚餐。
柳淼淼頓了頓,問“叫外賣?”
謝灼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嗓音還是有點冷淡,“自己做。”
柳淼淼把手縮進他外套寬松的袖管里,露出一截松松垮垮的甩了幾下,好奇問“你做嗎?”
謝灼睨她“不然呢,你會做嗎?”
柳淼淼說“我會做泡面。”
謝灼猜到了。她連飯都不愛吃,怎么會做飯,會煮個泡面已經(jīng)算是不可思議。
柳淼淼想了想說“我想吃火腿,就是那天學校飯?zhí)美锬愠缘哪欠N。”
那天飯?zhí)美锱⒆有δ樣模瑱淮袄锏娘埐瞬淮颍堑靡谒牟捅P里搶食。
謝灼轉(zhuǎn)頭看她,柳淼淼正邊脫外套邊往房間走。
她后背衣服被撕破了很大一塊,大片肌膚裸在外面,膚色是牛奶般的白,腰很細,好像一手就能握住,有很明顯的腰窩線條……她比看起來還要更加纖瘦一點。
破掉的校服布料往上,削瘦的蝴蝶骨的位置,露出了一點點女孩子粉色內(nèi)衣的帶子。
謝灼目光滯住,下意識別開了視線。
柳淼淼靠在臥室門后,臉上笑容垮下來,有點疲憊地仰頭望著天花板發(fā)了好一會兒呆,然后從褲袋翻出手機,摁了個號碼撥出去。
那頭響了兩下,李宗明便接起了。
“稀奇啊,你竟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柳淼淼低下頭,有一縷頭發(fā)從臉邊滑落,遮住了她的視線。
“你不是讓我出現(xiàn)幻覺就告訴你么。”
“我又看見了,十年前那一幕。”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相信我!!馬上就要開始甜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