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息帶著海水的清涼,佳寶莫名地能感受到他的那種在意和疼惜, 后怕和難受的情緒隨著他一下一下的蓋章逐漸淡化, 一簇簇火苗從臉頰竄進(jìn)心口,她蒼白的面色被熏紅。
佳寶還是掙扎了一下, 她心底感覺古怪,分不清是別扭還是羞赧。
劫后余生的慶幸鋪天蓋地涌來, 林道行放縱著自己的理智, 他的力氣也失了控, 直到聽見一聲細(xì)軟的悶哼, 他的理智才回來。
林道行離開佳寶的臉頰,他喘著氣, 看著對方的雙眼。
“我的手腕……”佳寶蹙眉。
船醫(yī)!林道行馬上喊人。
施開開早就等著了,見狀趕緊和船醫(yī)一塊兒過去蹲下,換做往常, 她一定有一肚子八卦, 但此情此景, 她只在乎佳寶的身體狀況。
“她怎么樣?有沒有事?”施開開著急地用英語問船醫(yī)。
佳寶的手腕無力地垂著, 先前她都忘記了,這會兒痛感才回來。
林道行半跪在地, 讓她背靠著自己,他搓著佳寶冰涼的手臂安慰沒事的, 不會有事。
佳寶點(diǎn)著頭, 也拼命給自己安慰。
船醫(yī)檢查了一會兒, 問她“你的手腕還能不能動?”
佳寶試著動了一下, 勉強(qiáng)可以。
船醫(yī)說“應(yīng)該沒有脫臼,但你的情況還是需要治療,你脖子上的傷口要包扎。”
林道行抬頭找了下,叫殷虹殷虹,馬上聯(lián)系救援!
殷虹一直望著海面,她尚未作回應(yīng),邊上的老寒不得不打斷林道行,“老行,過來!”
林道行循聲望去,見老寒站在欄桿前,緊皺眉頭表情焦急。
殷虹捏著欄桿,神色嚴(yán)峻地沖林道行說“沖鋒舟停了,巴布羅游到了那里!”
巴布羅?林道行摟著佳寶,低頭看了她一眼,佳寶立刻從他懷里坐起,“你不用管我!”
林道行果斷起身,走至欄桿。
遠(yuǎn)處海面果然停著沖鋒舟,舟上坐著人,水里還有一個人,應(yīng)該就是巴布羅。
具體情形看不清,林道行問他什么時候下水的?
老寒回答“你跳的時候,他跟著你跳的,就比你慢了一拍。”
林道行蹙眉。
他是為了去救佳寶,而巴布羅卻一直追向了沖鋒舟。
現(xiàn)在也不知道沖鋒舟為什么會停在那里。
他跳下海時,沖鋒舟剛剛起步,速度再快也開不了多遠(yuǎn)。佳寶聰明,也聽懂了他的暗示,她馬上下了水。
這一段距離不算遠(yuǎn),游過去危險性不大,所以他能把佳寶平安帶回來。
但此刻的沖鋒舟,看起來似乎開得不遠(yuǎn),可實(shí)際距離是遠(yuǎn)遠(yuǎn)勝過人眼目測的,大海的波瀾壯闊難以描繪,人類身在其中,比螻蟻還要渺小。
巴布羅身為一船之長,不可能不知道海浪的危險,他魯莽跳海,顯然不是簡單的見義勇為去抓罪犯。
林道行看向殷虹,問她巴布羅是你的同伙?
殷虹一頓,也沒什么好再隱瞞的,她承認(rèn)“是。”
一切都通順了,只有身為本地人,同時兼任船長,才能輕易把炸|藥安裝在沖鋒舟上,還能讓發(fā)動機(jī)艙失火,并且還能控制船員們,讓他們都不反抗,給殷虹留下足夠的時間完成她要做的事。
佳寶從甲板上爬起來,托著無力的手腕,走到欄桿邊,聽到殷虹承認(rèn)的話,她很快想通了這一切。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巴布羅一個人在那里會有危險,你們誰能去幫他?”殷虹跟林道行他們說完,又向船員們重復(fù)了一遍,請他們想辦法去救他們的船長。
此時依舊一頭霧水的船員們也焦急萬分,可理智告訴他們,海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他們?nèi)绻铝撕#kU系數(shù)隨時激增。
殷虹沖林道行幾人大聲說“他的兒子也是星海號遇難者之一,他兒子是負(fù)責(zé)疏散四樓的船員,他為了不讓萬坤幾個人逃跑,隨時可能喪生大海!”
殷虹又指著馮佳寶,怒視林道行“如果不是為了不傷她,巴布羅用不著等她安全了才下海去抓人,他大可以在船上的時候就讓他的船員們把那三個人制服了!他也是跟馮佳寶一樣的受害者!”
佳寶和老寒早就知道殷虹有同謀,所以他們都有心理準(zhǔn)備,但施開開、朱家人那些,并沒這個心理準(zhǔn)備,忽然聽到殷虹這番話,他們瞠目結(jié)舌。
除了因?yàn)榧褜殻值佬胁活櫼磺刑撕#鄶?shù)時候,他都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人,他不會為了別人的命而犧牲自己的命。英雄主義這種事絕對不會存在于他的信仰中。
但此刻他不欲多做權(quán)衡,他不想看著萬坤那幾人就這么逃跑了,而大海里還掙扎著一個失去了兒子的父親。
林道行快速做出安排殷虹,你馬上聯(lián)絡(luò)救援!船上有沒有救生繩?
后一句話,他是問船員們的。
殷虹點(diǎn)頭,馬上跑向船艙,秦霜早就迫不及待,她拉住男友,緊跟著殷虹去找救援。
船員們立刻就要去拿救生繩,但老寒估計(jì)繩子再多也不夠,他跟了上去。林道行按了一下佳寶的肩膀,緊跟上老寒。
佳寶托著手腕要和他一起,林道行回頭沖施開開說照顧佳寶!她脖子上還有傷!
又對佳寶說呆著,別亂走!
佳寶意識到自己幫不上忙,她及時停住,不去給林道行添亂。
黎婉茵追著林道行幾人過去“我來幫你們!”
朱家人就守在甲板上,一會兒擔(dān)憂地望著大海,一會兒看一眼羅太太。
羅太太恨不得把自己縮進(jìn)甲板縫隙中,她眼淚都流干了,心中不停咒罵羅勇勤。
救生繩最長只有三十米,船員們把找到的救生繩全部拴一起,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到達(dá)沖鋒舟的距離。
林道行和老寒想了想,又去洗衣房、客房等地,把所有能當(dāng)安全繩用的東西,全都集結(jié)在了一起。
兩人行動迅速,最后東拼西湊出了一條超長的救生繩。
這繩子并不十分堅(jiān)固,長度也不確定夠不夠,帶著繩子游泳也是極大的負(fù)累,入海依舊十分危險。
老寒喘著粗氣,給自己系上安全繩,說“我一個人下就夠了,你在上頭看著我。”
林道行沒答,他指了幾個船員讓他們幫忙配合。
老寒從兜里掏出一張東西,塞給嚴(yán)嚴(yán),“看好!”
施開開一見,驚訝道“內(nèi)存卡?!”
其余人都圍住了嚴(yán)嚴(yán),朱老先生尤為激動,“內(nèi)存卡還在?沒給他們?”
老寒說“只剩一張了,最初采訪羅勇勤的那段,在他們手里。”
他出國拍攝素材,不可能只帶兩張內(nèi)存卡,習(xí)慣使然,他拍完羅勇勤那段采訪后,在餐桌那換下了一張素材卡,順手就把卡放到兜里了。
剛才羅勇勤問他拿卡,他趁著先前的混亂,把口袋里的素材卡提前攥在了手中,等到為他們?nèi)】〞r,他舉起了一只空手,讓萬坤別開槍,趁著大家的注意力被他舉起的手慣性吸引過來的那一瞬,他佯裝取了卡,把攥在手心里的素材卡交給了對方。
只是他沒料到,羅勇勤還會讓他交出第二張卡,沒辦法,他只能把拍攝內(nèi)容最少的那張內(nèi)存卡,取出來給了對方。
眾人都陷入了驚喜,只有林道行沒什么反應(yīng),他對老寒了解頗深,知道他一開始輕易就投了降,應(yīng)該是有后招。
準(zhǔn)備工作做完,風(fēng)浪也越來越大,沒時間再耽誤,林道行剛要動作,就被佳寶抓住了衣服。
她滿身的海水還沒干,頭發(fā)亂糟糟的,形容狼狽,濕漉漉的一雙大眼睛凝視著人,誰看了都受不了。
林道行捧起她的臉,用力親她一口,說我很快回來,你去洗一洗,處理一下傷口。
說完就和老寒下了樓梯,動作干脆,絲毫不留戀似的。
佳寶跟在一群人身后下去,眼看著林道行果然要下水,她忍不住喊“要當(dāng)心!”
林道行仰頭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他緊隨老寒后面,躍進(jìn)了海中。
老寒往前游,朝后頭嚷嚷“讓你別下,你就逞能吧!”他動了下繩子,“拉好!”
林道行沒法大聲說話,他索性沒回,專注往前方?jīng)_鋒舟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