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不, 我絕不同意。”
“宿主,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系統(tǒng)在虞清雅的腦海里, 冷冰冰地說, “你現(xiàn)在困在庵堂里,宋王妃對你懷恨在心,暗示庵里其他尼姑冷待你。如果你得過且過,你這一輩子, 都不可能離開這個庵堂了。”
“可是,那也不能推我的兒子出去。”虞清雅咬牙,說, “慕容檐已經清洗皇室兩次了, 前世虞清嘉沒有入鄴,慕容檐沒有正當?shù)睦碛桑星覛⒘藵}川王和皇帝其他成年兒孫, 這一世慕容檐的婚期提前, 潁川王等人在他的大婚之日起事, 有了謀反之名,慕容檐豈會手軟?那么多成年兒子都活不過,我兒不過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 這種時候撞到慕容檐手下,豈不是白白送死嗎?”
系統(tǒng)聲音冷靜死板, 它完全不理會虞清雅的話, 依然在分析可行性“第一點, 廣平王是嫡長子, 按照古代律法,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嫡長子死,則長孫繼承。你的兒子雖然不是嫡出,但是是廣平王唯一的子嗣,無嫡立長,律法上完全說得通。第二點,從當事人皇帝的感情上說,他也會傾向于立你的兒子為繼承人,孫子總比侄兒更親近。無論法理還是人情,這個孩子都有很大贏面。只有你的兒子被皇帝看重,你作為他的生母,才有機會翻身。”
“呵。”虞清雅冷笑,“畜生終究只是畜生,做得再像,也成不了人。只靠死物記載,還妄圖左右宮廷之變?你省省吧,多少聰明人都栽倒在宮廷政變里,你一個機器,哪里的膽子指手畫腳。”
系統(tǒng)沉默片刻,說“宿主,這是系統(tǒng)分析過后,最有可能改變你現(xiàn)在局面的選項。如果你放棄,那就一輩子困在這個清貧封閉的小庵堂里吧。就算被人捂死,也無人得知。”
虞清雅自知大勢已去,所以徹底撕破臉,動不動對系統(tǒng)冷嘲熱諷。然而系統(tǒng)說的話,還是像一把刀子般,狠狠戳到了虞清雅心底。她和系統(tǒng)相對無言,過了良久,虞清雅嗓音干澀,說“可是,前世慕容檐先后立了兩個旁支子弟當傀儡皇帝。第一個小皇帝不聽話,意圖奪權,被他眼睛都不眨地毒死,然后扶了另一個軟弱無能的上位。第二個小皇帝即使對慕容檐言聽計從,可是等慕容檐渡河滅南朝后,還是被殺了。我的兒比這兩個皇帝更小,身份更正統(tǒng),如果把他推出去,豈不是害死了他?”
“現(xiàn)在的局勢和史書記載已經大有不同,史書中瑯琊王殺了武平帝,同時武平帝諸多皇子以各種名頭出意外而死,皇族沒有合適的繼承人,瑯琊王在宗室里挑選了一個九歲孩子,過繼給廣平王為子,立為新帝。新帝聽從親生父母的挑唆,意圖奪權,被瑯琊王鴆殺。挑唆小皇帝的父母仆人,也全被殺了個干凈。之后瑯琊王從宗室里挑了一個更小的孩子,史稱幼主,之后禪位于皇叔瑯琊王。如今武平帝還在世,瑯琊王的婚禮也大大提前,最重要的是,你生下了廣平王的親生兒子。史書中瑯琊王權傾朝野,選擇傀儡皇帝時尚且要將其過繼給廣平王,以皇帝孫兒的名義扶持其上位,現(xiàn)在你生下的,乃是武成帝真真切切的親孫,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只要你的孩子在,瑯琊王就沒法操縱過繼,如果這個孩子的存在被外界知道,朝臣一定呼吁立此子為太子。而武平帝尚在人世,有他在,當然會無條件支持你的兒子。武平帝當了多年的皇帝,以前他沒有子嗣,心灰意冷,故而被瑯琊王壓制,現(xiàn)在得知他尚有血脈在世,他全力一搏,和瑯琊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虞清雅聽到將信將疑“真的嗎?武平帝兩輩子都斗不過瑯琊王,這一世會有不同?”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系統(tǒng)冷冰冰分析道,“如果你做了,尚且有一絲活路,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瑯琊王知道了這個孩子出生,一定會派人來暗殺,到時候你和你的母親都活不了。與其坐著等死,不如殊死一搏,反正情況不會更差,而一旦贏了,你就是未來的太后。”
虞清雅呼吸驟然一滯,未來的太后。她想要代替虞清嘉嫁給慕容檐,還不是看中了她的皇后之位。然而說到底,當皇后的最終目的,乃是太后。
系統(tǒng)很輕易地檢測出,虞清雅已經意動了。它閃過一連串代碼,最后對虞清雅說“宿主,做決定要快。眼下就有一個非常合適的時機。”
前些天刮起西風,天氣驟然轉冷,等到了冬至這一天,屋外又濕又冷,即使穿上棉衣都抵抗不住。
白芷心疼地給虞清嘉記上披風,說“今日冬至大朝,偏偏外面冷成這樣,老天也真是會趕日子。王妃要在外面站一天呢,這怎么能行?”
虞清嘉今日換上了全套王妃服飾,發(fā)髻高高梳起,碎頭發(fā)用珠翠全部箍住,一絲不茍。她的發(fā)髻上簪著九只花鈿,華貴不可方物,乃是內外命婦最高級別的形制。發(fā)髻高貴,衣服也不馬虎,虞清嘉換上了翟衣,內外足有好幾層,最外面還壓著玉佩、大綬、蔽膝。衣服富麗繁復,層層疊疊,卻又被玉佩等物壓得一絲不茍,行動時蓮步輕移,裙角卻不動,端莊美麗至極。
“我沒事。”虞清嘉說,“冬至是大日子,不光是我,其他誥命夫人也一樣要在外面候著。女眷好歹在宮殿內,禮儀結束后就能挑個地方坐下,殿下要帶領群臣在含元殿前祭天,那才叫辛苦呢。”
白芷還是心疼,虞清嘉今天的行頭美則美矣,份量可不輕,虞清嘉要頂著這么一身在寒風里站一天,還不能出錯,有多受罪可想而知。但是白芷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別人想受這份罪還沒這個命呢。冬至的重要性不亞于新年,冬至朝賀乃是朝廷一年最大的事情,虞清嘉身為瑯琊王妃,理所應當為命婦之首。
虞清嘉的車架駛入宮城,她的精神不知不覺緊繃起來。這一日京城所有官員都要入宮參加朝會,宮廷諸門外停滿了馬車,各府官員人來人往,外面還有幾倍于朝官的馬夫、仆人,可謂人多眼雜,亂亂攘攘。即使守門侍衛(wèi)一臉兇煞地盯著進出的人,也不免有些地方顧及不到。
一個灰衣服的太監(jiān)低著頭,一路避著人向宮門走來。等穿過西側宮門,他的腳步陡然加快,一路不停歇地朝城南走去。
城南庵堂里,虞清雅抱著孩子,一會站起身一會又坐下,幾乎沒個消停的時候。她又從窗戶外張望了一會,忍不住問系統(tǒng)“系統(tǒng),你說的人,真的會來嗎?”
“當然。”系統(tǒng)聲音毫無起伏,“宿主請耐心等待。”
虞清雅勉強忍耐住焦灼,坐回塌上,掀開襁褓看兒子稚嫩的臉。快一個月過去,曾經又紅又皺的孩子脫胎換骨,皮膚變得細嫩嬌弱,戳一下就會留印子。虞清雅一看到孩子就想笑,這是她的兒子,她畢生的指望。
她抱著孩子看了很久,漸漸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她突然在孩子眼前拍手,大聲叫孩子,發(fā)現(xiàn)嬰兒依然不哭不鬧,眼睛盯著前面,轉動遲緩。虞清雅頓時血色腿盡,臉上煞白煞白的。
“系統(tǒng),我的兒子為什么從來不哭?”虞清雅即使沒生過孩子,也大致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樣子。這樣不哭也不鬧,連眼珠子都不轉的孩子,哪里像是正常的?
系統(tǒng)滴了一聲,以完全局外人的口吻說道“你懷孕時險些流產,后面攝入了許多強效藥物,所以影響到胎兒的中樞神經發(fā)育,反應遲緩,發(fā)育也會有不同程度的滯后。”
虞清雅如遭雷擊,她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能說出話來“也就是說,我的兒子是個癡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