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nèi)~怒道“你才廢物――”
她對陳嘯之這張嘴意見非常大,掙動不已,陳嘯之使壞地摁著她,沈晝?nèi)~用腦袋也撞不到人,氣憤至極決定咬他――而下一秒,陳嘯之低下頭,在女孩唇上一啄。
“……”
被親了一口的沈晝?nèi)~呆呆仰起頭,脾氣突然沒了,呼吸如遠山綿延起伏。
陳嘯之揶揄道“乖點兒。人還在我手里呢。”
女孩子葉臉唰一聲紅透了。
她自年少時就不服帖的天然卷散在枕頭上,眼神清亮透徹,每日與她一起嬉戲的宇宙的光,整個宇宙,鐘形花,一籃籃野生的吻――他不受控制地想,若有流星在黑夜里墜入貝加爾湖,不過也就如此光景。
沒有人能與她相比。這世上無人可與她比擬。她似乎是人間春天的主宰,他甚至相信這個女孩擁有一整個宇宙。
于是陳教授在夜的國度俯身,近乎虔誠地親吻小青梅。
吻畢,擁有一整個宇宙的女孩子耳根紅紅地問“你相信我的故事嗎?”
陳嘯之沉默了許久,啞著嗓子道
“……嗯。”
夜色溫柔得像無垠的海,大洋之神俄刻阿諾斯以花與夜覆蓋兩個凡人,世間聽憑潮汐漲落。
……
“多久了?”沈晝?nèi)~忽然問。
艷陽高照,大漠里車窗大開,亞利桑那炎熱干燥的風灌進來。
陳少爺戴著墨鏡,圍著遮擋風沙的布巾,回過頭望向沈晝?nèi)~,問“什么多久了?”
沈晝?nèi)~抱著書,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看窗外“我們兩個人上路。”
陳嘯之想了想“三天。”
“……我們似乎從來沒相處這么久過。”
陳嘯之開著車說“有的,但都沒有這么純粹。”
沈晝?nèi)~愣了愣“好像……是誒。”
――這是只有兩個人的旅程。
它甚至沒有任何動機,不過是突發(fā)奇想,一個人忽然想去看看自己年少時,于是另一個人成為她最忠實的執(zhí)行者,兩個成年人像孩子般純粹地踏上橫跨大洲的征程。
像風般捉摸不定,又似詩歌浪漫。
“我覺得很好。”陳嘯之望著窗外風沙,沒頭沒尾道。
沈晝?nèi)~揉著自己的手指,沒頭沒尾地回答“我也覺得。”
“我這幾天在想……”陳嘯之忽而艱難道“我們之前是太了解彼此,卻也也太不理解對方了,我們給為對方預設(shè)了一個形象,總覺得對方就應該是自己所想的樣子。但其實完全不是。”
“所以我們走了……那么多彎路,我做了錯事,脾氣太壞,你又不屑于了解我,所以和我產(chǎn)生隔閡。”
沈晝?nèi)~心里忽然一痛,沒能說出話。
陳嘯之忽然問“葉葉,如果我沒追上來,你會和我分手嗎?”
沈晝?nèi)~說“……我舍不得你。這么多年了,還是舍不得――可這問題我不知道。”
陳嘯之愣了下。
然后沈晝?nèi)~有點在意地問“你差點沒追過來嗎?”
陳嘯之停頓了下,說“完全沒有,連想都沒想過。”
“那這個假設(shè)不存在。”沈晝?nèi)~中肯地說。
陳嘯之足足沉默三秒,涼颼颼道“――哈。”
車廂重歸寧靜。
沈晝?nèi)~將‘哈’理解為‘沒錯’,渾然沒有捅了馬蜂窩的自覺,抱著書安靜地蜷縮在窗邊。烈日下戈壁如火,路邊野草干黃,風一吹,岔路口的heonix路牌搖搖晃晃。
沈晝?nèi)~掖了書頁,向窗外看去。
陳嘯之一聲不吭地開車。
房車穿過戈壁之間狹長公路。荒漠浩瀚如海,他們在其中成為一條浪,渺小不值一提。
然后陳嘯之打破沉默,冷冷地說“我他媽就不該以為你能變。”
“什么?”沈晝?nèi)~突然被噴,茫然道“什么變不變的?”
陳嘯之冷漠道“只要但凡有點不如意就滿腦子――這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的,這次我追上來了,下次呢?還他媽因為我一定會追上來所以假設(shè)不存在?沈晝?nèi)~,這假設(shè)一直存在,而且會永遠存在下去。”
沈晝?nèi)~一怔,問“啊?怎么突然為這事兒生氣……?”
陳嘯之怒意立刻沸騰起來“――這事兒?”
還能是什么事兒,沈晝?nèi)~又被嗆了一句,沉睡的小脾氣也上來了。
“你發(fā)什么脾氣呀?我們不都討論過了嗎?”沈晝?nèi)~氣沖沖抬頭“以后會好好溝通,有什么都告訴對方,不要讓對方瞎猜,所以以后就不會再發(fā)生――”
下一秒,陳嘯之把車在路邊一停,人都氣笑了“我說了這么多,就抓住這么個重點?”
沈晝?nèi)~也冒起小火苗“還能是啥!就是因為我跑了,我都說了以后的解決方案了――”
“和解決方案有什么關(guān)系?”陳嘯之怒氣立刻沸騰了起來。
沈晝?nèi)~平白被懟,又憤怒又不解,堅持道“既然沒關(guān)系,那你倒是說說為什么發(fā)脾氣啊!”
她話音剛落,陳嘯之就咬著牙,瞪了沈晝?nèi)~一眼。
沈晝?nèi)~“……?”
陳教授看上去像頭被踢了一腳、有被關(guān)在牢籠里的獵豹,耳根紅得滴血――糾結(jié)羞恥,又憤怒得要命。
沈晝?nèi)~嚇了一跳……
怎么一副誓死不屈的樣子,沈晝?nèi)~那一剎那甚至生出陳教授是個貞潔烈婦的錯覺,他距離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就差這么一點兒,配得上那句寧當玉碎不為瓦全……
而陳教授狠埋著頭,像是要鉆進地縫,困獸般走了數(shù)步。
然后他緩慢、且充滿嘲諷道“我他媽不平衡,有什么問題嗎?”
沈晝?nèi)~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屁話。
這人啥都干了,陳嘯之這狗在美國過得流油,泡的妹子三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三雙手啊三雙手,后來欺負我一欺負就是半年,如今要錢有錢要權(quán)有權(quán)想搞個導師欺壓都輕而易舉,我一個天生的直男癌不嫌你這狗比臟就不錯了還好意思跟我說不平衡?――誰給你的臉?
直男癌沈晝?nèi)~難以置信地大喊“你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陳嘯之聲音比她更高,怒道“我有什么好不平衡的?!好不平衡――沈晝?nèi)~我虧你問得出這種問題,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你就是給我十個膽兒三條命我都不可能跟你提分手,你呢?一次不夠兩次,我命都他媽快給你搞沒了你還給我搞第三次――你問我有啥好不平衡的?!你自己說呢?”
沈晝?nèi)~一聽當即比他還憤怒,馬上針鋒相對“分個手你還委屈上了?你委屈啥呢你?陳嘯之你小日子一天天兒的過得不比我滋潤多啦?我說?我說你該給我跪下磕頭道歉――”
陳教授氣得頭都要炸了“沈晝?nèi)~你聽聽你說的是什么狗話――‘分個手我還委屈上了’?這事兒不該委屈?沈晝?nèi)~你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猴子嗎你?”
猴子怒氣沖沖“姓陳的你才是猴――”
陳嘯之怒不可遏“――我、小日子、過得比你滋潤?哪兒比你滋潤了?是我在實驗室泡得比你滋潤還是熬考試比你滋潤?deadle比你滋潤?沈晝?nèi)~你今天必須給我舉個例子出來,我倒要看看我比你滋潤在哪?!”
沈晝?nèi)~痛下決心。
“三十七!!”
陳嘯之“?”
沈晝?nèi)~氣沉丹田,大吼“三十七個――!!”
陳嘯之滿頭霧水“……啥三十七?”
沈晝?nèi)~見陳嘯之毫無所覺,立刻氣得毛都炸了起來……
“你真的不要臉,”沈晝?nèi)~氣得眼圈都紅了“還全都忘光了,忘光了你還是個人嗎!這十年里我就算找第二春也頂多就是一兩個師弟師兄,甚至還沒怎么發(fā)展我就給掐斷拉!你呢,你呢你呢你呢陳嘯之你呢――立刻給我坦白,我之后你到底又找了幾個金發(fā)辣妹?”
陳嘯之更加茫然“……哈???金發(fā)辣妹?”
他全忘了。
沈晝?nèi)~眼眶一紅。
他的小青梅看著他,小嗓門兒不受控制地帶上鼻音,顫顫抖抖地宣布“你不要臉。”
陳嘯之一見她紅眼圈就慌了,憋了一肚子垃圾話,見了她只梗著脖子無聲張了張嘴。
“三十七個漂亮小姑娘,”沈晝?nèi)~小聲抽著氣道“我都記得的,她們穿什么衣服我都記得。連在哪我都知道。可能還比三十七個多,我只數(shù)了那么多,你還敢抵賴――呼,她們胸都比我大。陳嘯之你喜歡胸大的。”
陳嘯之張皇失措“你說的什么鬼話,哪來的三十七個?誰告訴你的?三十七――那我還是個人嗎?”
沈晝?nèi)~抽了一下鼻子,說“那就三十六。”
陳嘯之“……”
陳教授惱怒地說“這都哪個放的屁?徐子豪?”
沈晝?nèi)~大喊“你連這個都要怪別人!是徐子豪讓你找三十六個金發(fā)辣妹的嗎,陳嘯之你這個狗男人你距離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還有多點距離你自己說!”
陳嘯之幾乎百口莫辯“他媽這個怎么可能,誰編排的我?”
編排個屁,誰敢編排您啊!整個初中有誰敢陰你陳嘯之啊!!!
沈晝?nèi)~忍無可忍,大聲吼道“你自己發(fā)的――!!”
她喊完,車里瞬間靜了。
水性楊花的渣男陳教授眉頭緊緊擰著,半天,頭頂飄出一個浸滿無辜的問號。
“……?”
沈晝?nèi)~飽受委屈,終于將自己郁結(jié)了六七年的怒意吼了出來“姓陳的你2012年申請我stagra好友!我同意了之后你天天發(fā)亂七八糟的照片!天天天天!今兒又去了哪兒喝酒,摟!了!哪!個!同!學!攬了哪個社會小太妹!!”
那一剎那,陳嘯之如遭雷劈……
沈晝?nèi)~像個小醋壇子,喊道“姓陳的我問你那個叫jane的就這么好看嗎!!!你就這么喜歡豹紋高跟鞋紅色小皮裙嗎陳嘯之我三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你十七八的時候干過什么破事你好意思揪著我要和你分手這件事不平衡你再不平衡一句我今晚就把你捆在后備箱里把你沉玉淵潭――”
陳嘯之顫聲開口“你……”
沈晝?nèi)~絲毫不理他,氣得眼眶里都是眼淚,說“我還沒計較你呢。”
陳教授百口莫辯“你聽我解――”
沈晝?nèi)~使勁兒擦了擦眼淚,絲毫不聽他放屁,堅決道
“不守婦道的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