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晝?nèi)~說完就想把自己就地掐死, 陳嘯之聽到笑了起來,跟只偷了腥的貓似的。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回答這問題――
――可下一秒, 夜空中嘭地一聲!
沈晝?nèi)~一驚,側(cè)過頭望向窗外。漫漫戈壁盡頭夜空遼闊,山巔之上煙花綻開又泯滅,像萬壽菊隨水飄開,接著下一朵成為火種,在荒涼戈壁之上, 砰然點(diǎn)亮繁星漫漫的夜空。
極其震撼,世間再難見此等美景。
餐廳里瞬間炸了鍋, 陳嘯之吃驚地看著那團(tuán)煙花, 然后伸出手來, 與沈晝?nèi)~十指交握。
沈晝?nèi)~攥了攥陳嘯之的手指,在燈火中巴巴地看著他, 希望他繼續(xù)說下去,最好把自己三十七個(gè)女朋友全供出來在讓她決定到底是殺還是留,可是陳嘯之見了她的眼神后,極其矜持地以下巴一努, 示意她去看煙花。
沈晝?nèi)~“……”
大地遼闊, 夜空燃燒, 茫茫天地間, 沈晝?nèi)~突然好奇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羅金仙, 如今攤上這么個(gè)狗比玩意。
吃完飯后他們從餐廳出來,沿著空蕩蕩的小路回他們所住的酒店。金曼城很小, 因此說是套房酒店,其實(shí)只是比汽車旅館條件稍好罷了。
車停在酒店門口, 沈晝?nèi)~在車?yán)锓遥瑥暮髠湎淅锉С錾衔缳I的睡衣。陳教授這條狗雖然沒打算做人,卻在逛超市買橫跨美洲的食水時(shí)順便買齊了睡衣眼罩頸枕……還有香薰燈,賢惠至極,誰都沒法理解的程度。
沈晝?nèi)~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里的香薰燈,又看了看陳嘯之。
陳嘯之冷漠道“看什么,我不用這個(gè)。”
然后他問“不然我給你把香薰燈扔了?”
沈晝?nèi)~“…………”
沈晝?nèi)~心想壞蛋,抱緊了香薰燈,又把眼罩拽了出來。
“要不是你這個(gè)挑剔鬼,”陳嘯之抱著胳膊,毫不留情嘲道“我會買這玩意兒?”
被戳中劣根性的沈晝?nèi)~哼哼唧唧,不吭聲,抱著睡衣眼巴巴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帶我去睡覺。
陳嘯之道“……”
陳嘯之“看我做什么?你怎么老跟小孩一樣――”
他說著湊過來,在沈晝?nèi)~頭上用力地揉了揉,說“酒店都得別人帶著進(jìn),我他媽到底怎么放心你一個(gè)人在外面晃悠這么多年的?”
他說話一開始兇神惡煞,可后面卻忍不住開始笑。
于是沈晝?nèi)~也笑了起來。陳嘯之接過女孩子手里的亂七八糟的睡衣行頭,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腦勺,示意她跟上自己,帶她走進(jìn)了燈火通明的建筑。
…………
……
沈晝?nèi)~實(shí)在累得夠嗆。
她昨晚在車上折騰得腰酸背痛,今天又顛簸了上百公里,哪怕是個(gè)普通人都要累壞了――沈晝?nèi)~的體質(zhì)還格外差,連八百米都跑不下來,幾乎都要裂開了。
陳嘯之大約知道這一點(diǎn),開了個(gè)帶浴缸的大床房,體貼地讓她先泡個(gè)痛快,然后自己抱著自己的平板,聯(lián)系朋友,告知他們自己這場臨時(shí)起意的遠(yuǎn)行。
浴室里霧氣蒸騰,浴鹽令水泛出紫羅蘭色,沈晝?nèi)~覺得自己像個(gè)茶包,熱乎乎地泡在浴缸里,將渾身的酸痛與疲憊泡了出來。
她眼中的一切,從未如此輕松過。
仿佛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就算解決不了也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擁有了戰(zhàn)友,前進(jìn)時(shí)的同志,她愛的人,一個(gè)愛她愛得如珠如寶的男孩。
成年的世界殘酷、充滿了撕裂與無可奈何,可當(dāng)你越過高山,砍斷每一片荊棘,仍能走到群龍看守的城堡――比小時(shí)候難些,可城堡還在。
――城堡還在。
女孩子腦海里一片混沌,泡在熱水里,昏昏沉沉睡去。
陳嘯之把她從水里撈出來時(shí),女孩子頭發(fā)都還是濕漉漉的,眼睛睜不開,無意識地抱著他的脖子,猶如初生小鹿。
“在這都能睡……”他低聲道。
…………
……
深夜露重,萬籟俱寂。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冬雨,風(fēng)聲貫穿天地,金曼城起了風(fēng)。
陌生的小城里,陳嘯之低下頭親吻她的眉眼。
實(shí)在是很難相信這家伙睡過其他人……說憋了二十五年都有人信,而且感覺惡意十足、杏皮糟糕。沈晝?nèi)~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屬實(shí)遇上了畜生。
女孩子腰酸背痛,不情不愿卻別無選擇抱著陳教授脖頸,向他懷里依偎;于是陳嘯之溫柔地抱緊了她,那姿態(tài)親密無間、不可逆轉(zhuǎn)。
沈晝?nèi)~又覺得安心,猶如一顆星星溶向它的宇宙。
……
…………
次日冬雨連綿,汽車旅館墻薄得像紙,大雨席天卷地。
沈晝?nèi)~早上看到了自己的雞窩頭,又想起昨晚的遭遇,氣成了個(gè)河豚。
罪魁禍?zhǔn)缀翢o同情心,更無半點(diǎn)負(fù)罪感,嘲笑個(gè)沒完,笑完了才接了梳子給她梳頭,一邊梳頭還不忘嘲這頭實(shí)屬泡面。泡面頭的小主人套著件i love ca的t恤,氣得炸毛,當(dāng)著他的面兒,堂而皇之地給朋友發(fā)消息噴他。
陳嘯之邊梳頭邊圍觀沈晝?nèi)~噴自己,也不嘲了,只是觀察。
沈晝?nèi)~憤怒值達(dá)到頂峰,打字打到‘天殺的狗東西’時(shí)忽然想起些什么,自鏡子瞄了瞄陳嘯之。
陳嘯之對付那頭鳥窩卷發(fā),那發(fā)型不是一般的好笑,但他做得卻并不勉強(qiáng),甚至有點(diǎn)柔情蜜意的意味在里頭。
“……”
沈晝?nèi)~心里一角忽然松動(dòng),嘴唇抿了抿,小聲喚道“陳嘯之。”
陳混球眉峰挑起,示意她講。
沈晝?nèi)~忽覺糾結(jié),想給陳嘯之來個(gè)翠果兒掌嘴,又想親吻這個(gè)男人英俊瀟灑的眉眼。
陳嘯之濃眉一皺,現(xiàn)出一絲嘲諷,那表情簡直太陳嘯之了,帥、高貴、光看那作派都知道他是老趙家人了;博學(xué)多識,能討女人歡心;欠揍,但沒人敢揍他。
沈晝?nèi)~怒氣沖沖,對著給她梳頭的陳教授說“你是個(gè)糞球。”
“……”
天下雨,連圣人都會磨蹭。
陳嘯之不熱衷于下雨天上路,干脆花了一上午去st買了雨傘和一堆哄小孩似的零嘴兒,他倆推著購物車出來時(shí)天仍然在下著雨,淅淅瀝瀝的,像是永遠(yuǎn)都不會放晴。
天穹灰蒙蒙,超市停車場滿是臟兮兮的卡車,沈晝?nèi)~不喜歡這天氣和鬼地方,靠在購物車上悶悶抱怨“什么鬼天氣還要冒雨行軍,只只我不要爬了……”
陳教授沉默片刻,忽而道“你等我下。”
沈晝?nèi)~“……?”
沈晝?nèi)~還沒問為什么,陳嘯之就將剛買的傘一撐,走進(jìn)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