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平安夜沒法和你單獨(dú)過,”陳嘯之歉疚地握了握她的手,道“但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待著。來吧,我盡快結(jié)束,第二天就是我們的時間了。”
第二天陳嘯之就是我的了……沈晝?nèi)~心里舒服了些許,哼哼唧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很別扭地說“那……好吧。”
她說話天生恰到好處地?fù)先耍悄佑悬c(diǎn)兒嬌,還有點(diǎn)兒挑剔。
陳嘯之覺得可愛,忍不住抿唇一笑,又低下頭,給小女朋友收起她的餐盤。
“那我報備一下,”他一邊收一邊說“你和我一起去。”
沈晝?nèi)~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
…………
“姓沈的你好了沒啊?”張臻問道“好了我就讓那個阿姨進(jìn)來了。”
辦公室里,沈晝?nèi)~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焦躁道“我這兒還得一會兒!你讓那阿姨先去五樓吧——”
年末,斯坦福物理學(xué)院例行消毒,整個樓道里都飄蕩著一股次氯酸鈉味兒。
張臻以英語讓阿姨先走,又轉(zhuǎn)過頭對沈晝?nèi)~和辦公桌嘖嘖稱奇“沈晝?nèi)~,你是不是個倉鼠,你到底在這囤了多少東西?半個宿舍都搬過來了吧。”
沈晝?nèi)~哼哼一聲,拿著一摞報紙,把書架上的書蓋住了。
“我在這里呆的久。”沈晝?nèi)~嘀咕道“東西多有什么奇怪,你東西太少了好嗎!”
張臻嬉皮笑臉“我在這里夠自由嘛。倉鼠妹妹我一會兒路過圖書館,有什么書需要我?guī)湍氵€上么?”
“……”
倉鼠妹妹想吵回去又詞匯量不夠,很不平地憋了好一會兒,最終放棄,紅著臉從書架上挑了兩三本書遞了過去。
張臻笑嘻嘻地拿著小倉鼠的id卡和書,蹭一聲溜出了辦公室,奔向了自由的新天地。
“咚——”
辦公室門幾乎被慣性甩飛,可見張臻沖出去時多么歡欣雀躍。
目送她背影的沈晝?nèi)~“……”
張臻這是什么鬼樂觀心態(tài),沈晝?nèi)~人都傻了,這女人火燒眉毛還能出去胡吃海塞——明明同樣是延畢狗,姓沈的壓力巨大,吃不好睡不香早上還得起床跑步來排遣壓力,都這樣了沒事兒抬頭看看陽光,還能在太陽看到公式13……
反觀張臻,沈晝?nèi)~毫不懷疑這一個學(xué)期她用斯坦福食堂和華人超市把自己吃胖了三斤,心寬體胖的那種,絕不是壓力性進(jìn)食。
陽光溫暖,絨絨軟軟地穿過塵灰,落于整齊書架。
沈晝?nèi)~爬上辦公桌,用報紙裹她從國內(nèi)帶來的部分專業(yè)書,以免被次氯酸鈉濺到,而正是那一瞬間,她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藏藍(lán)色的本子。
通信本。
本子厚而且松軟,封皮上的燙金磨掉了些許,里面夾著厚厚的、經(jīng)年累月的信紙。她將本子拿了下來,小心地抱在了懷里。
——距離上次翻看完后,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秋天。那些往來如雨的信箋,沉沒水底的時間,年少的女孩,居然已經(jīng)如煙一般消散殆盡。
沈晝?nèi)~懷念地摸摸它,又掀開看,發(fā)現(xiàn)自己試圖寄往過去的信件仍原封不動地躺在原處,也再沒有信件憑空出現(xiàn)。
沈晝?nèi)~不舍得讓本子被消毒水熏,特意抽了兩張報紙,將它四角尖尖地包了起來。
“沈晝?nèi)~?”陳嘯之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我順便把你衣服取回來了。”
沈晝?nèi)~驚得一個激靈,回過頭,陳嘯之拎著兩件衣服推開她辦公室門,看她坐在辦公桌上,這次擰著眉頭道“你怎么老爬上爬下的,你屬猴?”
沈晝?nèi)~笨拙地說“我在蓋書……”
“蓋書?你蓋書需要爬桌子?”陳嘯之嘲笑得毫不留情“沒長到一米六五的人生這么慘?話說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當(dāng)年跟我大放厥詞說自己以后一定長得……”
沈晝?nèi)~被翻舊賬,氣得臉都紅了“要你管,你長得高你來啊!”
陳嘯之恥笑一聲,道“我來就我來。”
他走過來,對著沈晝?nèi)~的小發(fā)旋兒比了比,同情道“咱倆這個子,差了不止二十公分啊。”
沈晝?nèi)~“……”
一米□□點(diǎn)五的沈晝?nèi)~氣得七竅生煙,又被啵嘰一聲擠開了。
陳嘯之順手一揉她的發(fā)旋,把外套脫了,惡毒地說“小妹妹,給哥哥讓讓。”
小妹妹……沈晝?nèi)~徹底氣炸,怒道“哥你個頭!你就是坨粑粑。”
她爬下桌子,在一旁抱著胳膊審視陳教授干活兒。
陳教授將她的大摞書往后一拖,面無表情地接了話茬“那你還沒有坨粑粑高,坨坨。”
沈晝?nèi)~“……”
沈晝?nèi)~氣得毛都翹了起來。
“坨坨,去試試裙子,”陳嘯之邊收拾邊道“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再和我講。”
沈晝?nèi)~氣鼓鼓“坨你媽呢!”
她抱著本子看陳嘯之收拾東西,他個高,彎腰時衣褶被拉成陽光下的白色山脈。
是很難說出‘這個男人不愛我’這種話的,沈晝?nèi)~走神地想。
這是個天生的少爺脾性的人,從小頤指氣使慣了,想必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卻每次在面對沈晝?nèi)~時,連草都不讓她拈起一根。
他太會溺愛了,以后會慣壞我的。
可是下一秒,沈晝?nèi)~就想起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而那隔閡是個禁區(qū),不能細(xì)想,沈晝?nèi)~掐斷想象,像是在用火苗燙掉潰爛的傷口。
陳嘯之忽然不經(jīng)意地開口“最近怎么不去我辦公室了?”
沈晝?nèi)~從自己的世界里鉆出來,嘀嘀咕咕“我只能在茶幾上趴著,腰疼。”
陳嘯之眉毛一揚(yáng)“假期結(jié)束給你放桌子進(jìn)去?”
沈晝?nèi)~心里有點(diǎn)兒煩他,道“不用。”
陳嘯之便沒有再提,過了會兒又道“對了,你去隔壁辦公室試裙子吧,看合適不。”
沈晝?nèi)~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漫不經(jīng)心點(diǎn)頭,順手摸走一件。
下一秒陳嘯之頭也不回,冷冷開口“拿你自己的,我的你穿不上。”
“……”
沈晝?nèi)~瞅瞅吊牌,上面寫著chen x,悄無聲息地放回去,拿了另一件。
陳嘯之沒回頭,面無表情道“弱智。”
沈晝?nèi)~“……”
她憋得不行,臉都紅了。
“哪里不合適給我講,可以送去改改,”陳教授諄諄教誨自己的好學(xué)生“拿回宿舍別當(dāng)垃圾胡亂堆在床上。”
沈晝?nèi)~很弱氣地頂嘴“你……你才把垃圾堆在床上。”
狗東西你又知道了,沈晝?nèi)~心里罵他,明明連我宿舍都沒進(jìn)過每次送我回去都只送到門口——我都二十五了啊!你也二十五了!二十五你懂是什么意思嗎二十五就是我爸在這個年紀(jì)都有我了的意思陳嘯之你這個廢物連我宿舍大門都沒進(jìn)過……
沈晝?nèi)~越想越堵心,將手里抱著的、用報紙裹好的本子往書包里一塞,提著那件定做的晚禮服,跑了出去。
……
陳教授收拾著自個兒學(xué)生的桌子,覺得哪不對,可能把沈晝?nèi)~給得罪了。
肯定是個錯覺,他自滿地想,男朋友這么成熟體貼,她能有什么不滿?
他想著,拿起沈晝?nèi)~桌上的多肉,瞇起眼睛打量,認(rèn)出那是梁樂送她的那盆。
于是成熟的陳教授,惡毒地,將梁學(xué)長的多肉放在寒風(fēng)凜冽的窗外,又體貼地關(guān)上了窗。
“凍死你。”他看著瑟瑟發(fā)抖的多肉高貴地說“十年了還陰魂不散,給爺滾。”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