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審視著楚怡,審視得她毛骨悚然。
她腦子里打結(jié)打得跟古代結(jié)繩記事的繩似的,卡殼卡到連該說“討厭”還是“不討厭”都想不明白。
然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楚怡呆滯地開了口:“奴婢說討不討厭……有用嗎?”
“?”沈晰鎖著眉頭沉思了一下,坦誠道,“沒用。你已經(jīng)是孤的妾侍了,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楚怡:“……”
那你問個屁!
她為此悲從中來,沈晰倒似乎因此豁然開朗了,變得心情大好。
他舒著氣站起身,又伸手把她也攙了起來。
楚怡心跳得跟有二百個小姐姐在她胸腔里踩著鼓跳《相和歌》似的,沈晰一臉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孤不是愛強人所難的人,你現(xiàn)在不情愿,孤容你慢慢準(zhǔn)備。”
……那奴婢要是一輩子都不情愿呢?
楚怡慫巴巴的沒敢把這句話問出來,抬眸瞅瞅他,局促不安得只想開溜。
沈晰也沒打算讓她這么心神不寧地繼續(xù)當(dāng)值,便讓她回去歇著。至于外頭的那個周明,他也沒再追究,讓人回北邊去了。
楚怡回到房里,心跳也并沒有順利地緩和下來。她把自己悶進(jìn)被子里,腦子里亂糟糟的。
猝不及防地被太子“表了白”,突然么?突然。
但奇怪么?說實在的,不奇怪。
單憑她現(xiàn)在這張臉,被男人喜歡就不值得奇怪。
何況這還是古代,他是太子?
對他來說,這有什么不可說的?他跟本沒有遮遮掩掩的理由。
——不管是歷史上還是宮斗劇里,皇帝皇子們看上個宮女,二話不說就給睡了的例子還少嗎?這是階級制度給他們的特權(quán)和三觀,是不能用現(xiàn)代人的眼光去看的。
站在這一套三觀基礎(chǔ)上,他都沒直接睡了她,而是愿意給她時間,已經(jīng)堪稱道德楷模了。
畢竟,他若是今晚就打算直接睡她她也沒轍。這個時代的人管那叫“臨幸”,是一種恩賜,受到這種恩賜的人應(yīng)該感激涕零。
眼下他顧及她的心思可以說是很難得的,或許也是真對她用了些心。
這些道理楚怡想得明白。但想得明白管屁用,明白道理和自己心甘情愿撲上去睡太子是倆概念。
其實,她倒不介意給太子當(dāng)妾,也不介意他會有越來越多的三宮六院——她這個人的適應(yīng)能力很強,既然清楚拿現(xiàn)代三觀要求古代人不現(xiàn)實也不科學(xué),那她就懶得矯情那么多,所謂忽略背景談三觀都是耍流氓。
但問題是,她真的認(rèn)為自己搞不定宅斗宮斗那套東西。
——萬一她一不小心就特別得寵了怎么辦?到時候她能容得下他去睡別人,別人不一定容得下她啊!
這一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她又沒有宮斗片女主那種上個煙熏妝就要黑化放大招的本事,對這條小命,她可寶貝了!
這就很難辦,從了吧,她擔(dān)心的這些事兒十有八|九避不過;不從吧……怎么才能不從啊?
楚怡煩躁地在床上翻來滾去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聽聞太子照例去宜春殿用膳了,她的心情才平復(fù)了一些。
好好好,她祝他們夫妻舉案齊眉,百年好合。不然太子去看看別的誰也都挺好,可別再提喜歡她的事兒了。
宜春殿里,夫妻兩個各自低頭用著膳,沒什么話可說。
云氏和廖氏冊封后搬出了宜春殿,太子妃到底識了趣,沒再給太子塞人。太子也是怕了她了,不再在宜春殿留宿,只每晚過來用個膳,用完就走,自己回書房睡覺。
這樣的相處好像很平靜,但也正因為這樣,夫妻兩個之間的感情好像愈發(fā)淡薄了。太子每天來看太子妃都像是在完成任務(wù)一樣,只是為了讓她安心,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太子妃趙氏呢,又素來不是個會主動與人親近的性子,太子不說話,她便也不說。
可事實上,趙瑾月的心里是很慌的。
太子把云氏和廖氏冊封了送出宜春殿,就再也沒臨幸過,徐側(cè)妃那邊他也沒去,是讓她放了些心,甚至于有些感動。
但同時她又在想,這樣不是個事呀!
——她有著身孕,堂堂太子就誰也不見了,這若傳出去,讓旁人怎么說她?
她還有四個月才生,不能讓太子一直這樣。她是太子妃,賢惠是最要緊的,專寵那是妖妃才會做的勾當(dāng)。
趙瑾月就這樣惴惴不安地琢磨了一頓飯,太子放下筷子的時候,她其實才吃了沒幾口。但按著宮里的規(guī)矩,桌上地位最尊的擱了筷子,旁人便也不能吃了,趙瑾月就也把筷子擱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