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先天淄國使臣來時,以及離開時的路線圖很快就都被送到了蕭弋的案頭。
蕭弋只掃了一眼, 便道“他們根本沒回到天淄國內(nèi)。”
“這、這怎么會?”趙公公愣住了, 忙跟著低頭去看路線圖。
“他們這一日自京中啟程, 三日后方才抵達慶城……”蕭弋說到這里時, 身后的簾帳突地動了動,他敏銳地頓住了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等發(fā)覺楊幺兒并未起身后,蕭弋方才又接著往下道“慶城離京城很近, 腳程快些, 半日便可抵達, 腳程慢些, 一天也能到了……既然六公主口口聲聲稱,天淄國使團急著返回國內(nèi), 那為何會遲了那么久才抵慶城?他們難道不急了嗎?“
“因為他們中途遇上了事, 而這樁事棘手得很, 脫困不了, 連向大晉求援都做不到。”趙公公接口道。
蕭弋點了下頭,道“他們多半在離京后,便已經(jīng)沒命了。”
趙公公驚道“那,那會是何人下的手?”
“六公主就這樣出賣了天淄國,毫不猶豫,她有動機。還有那對從天淄國逃出來的孿生兄妹, 也極有可能……比較之下, 后者嫌疑更大。”蕭弋倒是并不著急, 他道“再往下查,中間必然還有隱情。”
“是。”
沒幾日。
天淄國使團的尸體果真被搜尋到了。
那拋尸之地極為隱秘,是在一處山谷之中,尸體上也不知是放了什么藥物,腐爛得極快,他們是靠殘留下來的面具殘片,方才確認這些尸體,的確是天淄國使團的人。
與此同時,趙公公俯身貼在蕭弋耳邊道“皇上,那屈然……死了。”
“死了?”
“是,派人去查的時候,才知他回到京中后,在木木翰受的傷又發(fā)作起來,一個高熱沒熬過去,人就沒了。”
和幺兒說了幾句話的屈然死了,蕭弋卻半點不覺得輕松,反而覺得有些詭異的巧合。
他方才叫人去查屈然,屈然便死了。
近來詭異的事實在有些多,偏偏還都是從那天淄國使臣來京后出現(xiàn)的,蕭弋寧愿多想一些,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再查屈然,從他祖上是誰人,如何入的軍隊,怎么跟隨了大軍去了丹州,還有他離京前見過哪些人……都一并查個清楚。”
“是。”趙公公躬身應(yīng)了。
趙公公應(yīng)完聲后,并未立即離去,而是猶豫著道“皇上何不直接問娘娘,為何要同那屈然說話?”
蕭弋皺起眉,神色微冷“朕若這樣問她,恐會嚇住她,叫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事……”
趙公公低聲道“不會,娘娘從來都是旁人說什么,她便聽什么。皇上忘了么?”
蕭弋抿了下唇。
近來幺兒越漸聰穎,脾氣好像也跟著變得大了些,他倒是當(dāng)真忘記了,幺兒從來都是,別人說什么她便聽什么的。
蕭弋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道“將這里收拾了,朕不曾翻閱完的折子一并帶到坤寧宮去。”
“是。”趙公公笑了。
蕭弋打起里間的簾帳,走了進去。
這幾日,他都牢牢將楊幺兒帶在身邊。
他若不能控制住她嗜睡的癖好,便要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待進了里間,春紗還坐在一邊繡荷包,乍見到蕭弋,她驚得立時便站了起來。
蕭弋抬起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
春紗忙點了下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蕭弋的目光卻垂落在了她手中的荷包上,他問“娘娘見過你繡荷包嗎?”
春紗搖了搖頭“不、不曾,娘娘醒著的時候,奴婢便不繡了,要以伺候娘娘為先。”
這話聽來實在盡忠盡職得很,但蕭弋卻頓了下,道“明日讓娘娘瞧你繡荷包。”
春紗愣住了“皇上?”
“叫幺兒也試一試,她從前應(yīng)當(dāng)沒有試過這樣的玩意兒。”蕭弋輕描淡寫地道。
春紗本能地應(yīng)了聲“是。”隨后便愣愣地就這么在一邊站著了。
蕭弋也不再同她說話,他走到貴妃榻邊上,微微躬身,將手伸進了毯子里去,將熟睡的楊幺兒從位置上扶了起來,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不是該讀書么?幺兒怎么讀著讀著便睡過去了?是不是該受罰?”
楊幺兒叫他這樣一番折騰,自然醒了過來。
她慢吞吞地問“罰……什么?”
蕭弋轉(zhuǎn)頭瞥了一眼春紗,春紗立馬福至心靈,道“奴婢告退。”
春紗端著笸籮退到了外間,等簾帳重新放下時,春紗方才恍然大悟。
方才皇上那番話的意思是……叫她教娘娘做兩個荷包繡囊給皇上用!
“罰幺兒今日不吃點心。”里間響起了蕭弋的聲音。
楊幺兒抿了下唇,嘴上不說,但瞧著已經(jīng)有些不大高興了。
可她不高興時都是好看的,而且是尤為好看的。蕭弋盯著她面上的神情,連細枝末節(jié)也不放過,待到瞧夠了,他才又道“朕問你一句話,你若是答得叫朕滿意了,朕便不罰你了。”
楊幺兒這才將挪走的目光,又挪回到了蕭弋的身上。
這般動作,倒是同孩子賭氣時沒有什么分別。
蕭弋湊近了她的耳邊,低聲道“幺兒,朕在木木翰昏迷的那兩日,你尋了個名叫屈然的人說話,是不是?”
楊幺兒萬沒想到他突然提起了這樁事,她呆了下,努力地回憶了一下,那時屈然同她說了什么。
她一回憶,便花了好一會兒工夫。
蕭弋也不急,就等著她開口。
“……是。”楊幺兒點了下頭。
蕭弋心下一松,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是,幺兒果真還是,別人說什么,她便聽什么。
“那時你為何尋他說話?”
“他是天淄國人,能救皇上。”
蕭弋瞳孔猛地一縮。
天淄國人?屈然是天淄國人?
“幺兒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蕭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