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月光》，方懷！”
全場寂靜了長達(dá)十幾秒, 唯有環(huán)繞音響中傳出來的曲調(diào)轟鳴流轉(zhuǎn)。
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去消化這個事實, 又像是驚喜來的太過突然、疑心這是個夢——
就連媒體都呆了。
“方懷, ”許多人喃喃道, “方懷……？”
后臺評審組，關(guān)于金樹獎的爭論一直到五分鐘以前才停息, 總評委摘下眼鏡，微笑了一下, 轉(zhuǎn)身離去。
夜晚市中心洶涌的人潮里, 許多人駐足停步，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jī)屏幕。信號交織成一張網(wǎng), 如同蝶翼輕扇, 把訊息傳往全球，一場颶風(fēng)正在暗處悄悄掀起。
而颶風(fēng)中心卻是緘默的。
舞臺下觀眾席，沉默連成一片，像是即將煮開的沸水，在瀕臨極點后, 終于炸開——
獲得金樹獎的人, 是方懷！
無數(shù)社交媒體同時爆|炸，微博被幾何式上升的流量直接擠到癱瘓，‘方懷’這個名字再一次不由分鐘地占據(jù)了大眾視線，就連許多外媒都把目光投向這個過于年輕的華國音樂人。
【我的媽。】
【#方懷 金樹獎#，史上最年輕獲獎?wù)撸蚱屏搜永m(xù)四年的慣例。】
【給我高高的飛起來啊！！】
【哭了哭了哭了, 不過那個火雞頭不會又要鬧吧？】
一直到《深淵月光》的副歌部分播放完畢，頒獎音樂才正式響起，一盞追光追在人群中央。
十八歲的華國少年安靜地站在那里。
收視率再次飆升爆表，線上直播觀看人數(shù)破紀(jì)錄，方懷站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視線焦點中心。
他身形修長又瘦削，相貌是一種干凈的英俊，皮膚白皙，年輕得有些過分，眼眶是微微發(fā)紅。
他沉默地回視著所有鏡頭與所有注視，最后躬身對舞臺鞠了一躬。
然后才在追光的指示下邁步走上舞臺。
頒獎的女歌手流著淚和他擁抱了一下，鏡頭記錄下這個瞬間。
“謝謝評委組——”
方懷剛說了半句，就被幾乎要掀翻屋頂?shù)臍g呼與鼓掌聲打斷了。
現(xiàn)場不少觀眾到現(xiàn)在才真的反應(yīng)過來，方懷得獎了，不是做夢：
“方懷！！”
“華語音樂圈，給我沖啊！”
“你們都是最棒的！！！”
“謝謝，”方懷笑了笑，說，“還是要感謝……”
再次被歡呼打斷。
方懷的第一句話，接連被打斷了三次，最后好不容易才能夠順暢地說下去。
其實方懷不久前才站在這個頒獎臺上，發(fā)表最佳作曲獎的感言，但這次跟那次完全不一樣。方懷說的比較慢，中間時不時需要停下來思考，但所有人都聽得很認(rèn)真。
“如果單靠我一個人，是走不到這里的，”少年的聲音干凈又清朗，他原本打好的稿子全都在劇烈情緒波動之后忘記了，只能一邊思考一邊認(rèn)真地說，“謝謝我的朋友，謝謝所有聽過《深淵月光》的人。”
“謝謝我的……”方懷停了停，環(huán)視觀眾席里上萬的人，說，“我的戀人。”
他總能在人群里找到葉于淵。
茫茫人海里，他總能對上葉于淵的視線。
葉于淵總是克制又溫柔，自始至終都沉默地注視著他。
還有，在一切不期而至的逆境與挫折里，走向他。
觀眾：“……”
媒體：“…………”
眾人呆了，有人睜大雙眼。
“我戀人很好，以后有機(jī)會把他介紹給你們認(rèn)識。”方懷在人群里和葉于淵對視，忍不住揚(yáng)起唇角，解釋道，“我是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早戀，合法的，小朋友別學(xué)。”
觀眾：“哈哈哈哈哈！”
過于嚴(yán)肅的氛圍又沖淡了不少，但這件事依然給許多人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沒有人注意到，人群里，嚴(yán)肅漠然的男人悄悄紅了耳根。
方懷輕輕敲了一下話筒，很快把這個話題揭過去，說：
“還有，感謝我的祖國，我愛她。”
方懷其實沒有讀過很多書，說不出太華麗的話來，也沒有演說家的口若懸河。
“我們會變得越來越好，”他最后說，“讓全世界都睜開眼看一看。”
讓所有歧視消弭。
讓所有刺耳的、輕蔑的話就此沉寂。
讓冰川融化，凍土復(fù)蘇，讓綿延數(shù)年的烽火熱血再次燃燒流淌。
方懷說完，垂下眼瞼，低頭親吻了舞臺上的國旗。
舞臺唯一的追光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盛滿了星子微光的蝶翼，借著風(fēng)稍一振翅，馬上就要高飛而起。
無數(shù)記者按下快門，把這特殊又有種莫名感染力的一幕記錄下來。
【嗚嗚嗚嗚我們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等等啊，戀人是認(rèn)真的嗎？？？女友粉哇的一聲哭了。】
【時差黨，聽到這里真的感慨萬千。國內(nèi)氛圍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人在他鄉(xiāng)才意識到歧視這么嚴(yán)重……】
整個過程一直持續(xù)到這里，都是順利的。
也就是在這時，觀眾席上，一頭火雞頭的杰森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面色難看到了極致，甚至有點微微扭曲，不由分說拿過話筒就說：
“你所說的越來越好，是指潛規(guī)則和走后門拿大獎嗎？恕我直言，我沒有看到你們?nèi)魏蚊篮玫钠焚|(zhì)，只有下賤、卑劣和惡心。”
全場嘩然。
方懷靜了靜，唇角展平了，看向他：“那么，你想怎么樣呢？”
杰森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視所有鏡頭，十分惡毒地胡攪蠻纏：
“但凡聽過《深淵月光》和《Sin》的人都知道，《Sin》好的不只一星半點，在全球銷量也幾倍碾壓《深淵月光》，這不是證據(jù)嗎？
“銀樺獎評委組百分之七十的垃圾華國人，聯(lián)合起來給這個賤種開后門，這不是證據(jù)嗎？還有這小白臉的——”
總裁男朋友。
杰森得意洋洋地捏住了這個丑聞，在即將說話時，卻忽然被什么堵住了咽喉。
他眼球凸了凸，張著嘴，喉頭卻好像堵了一團(tuán)潮濕悶熱的東西，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全場一片寂靜，秒針緩緩劃過一格。
方懷閉了閉眼睛，輕呼出一口氣，剛想說些什么。
就在這時，觀眾席前排的一個人忽然站了起來，那是上屆最近作曲獎的音樂人。所有人看向他。
“外媒……”那位音樂人握著手機(jī)，又反復(fù)確認(rèn)了一遍，有點不可置信道，“外媒發(fā)布了海馬獎的入圍名單。”
海馬獎是全球音樂圈最有分量的大獎，造了無數(shù)的神，也代表著業(yè)界對才華與能力最正規(guī)、最高度的承認(rèn)。
近十年里，沒有任何華國人拿獎，甚至無一人入圍。
段煬去年本該入圍，但他錯過了送選時間。
眾人摸不著頭腦，海馬獎入圍名單公布，所以呢？
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官方發(fā)布的名單里，從上往下看第三行，赫然用英文寫著幾個字：
“華國：《深淵月光》，方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