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周和用拳頭抵著嘴唇笑了笑,“去吧,我就在旁邊等,玩累了我們再回去。”
黑龍這才點頭,低頭用臉頰輕輕蹭禹周和的手。這回它把力道放到最輕,倒沒把人蹭得站不穩(wěn)了。
禹周和笑笑,在譚邊找了塊干凈石頭坐下,順手揪了旁邊一根野草甩著玩,然后就翹著唇角看不同顏色的崽子們在水里游過來游過去。
小綠龍雖然飛不動,但游起泳來反而沒那么笨重,再加上鱗片顏色和潭水有幾分相似,頗有種如魚得水的自在感。
小.紅龍追著小藍(lán)龍在水底躥來躥去,玩得不亦樂乎。小粉龍和小紫龍自知個頭小,就找了個小角落鳧水。
至于小金龍,目光炯炯有神盯著水底,沒過多久就抓了條銀色的呆頭魚。
等小金龍舉著銀魚送過來給禹周和,他這才想起這趟出來的最初目的,也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背上還背著竹簍子呢。
他把簍子里的兩件衣服拿出來放在一邊,再把銀魚塞進(jìn)去。這兩件衣服是龍淮的,他變成原形前應(yīng)該是脫了衣服放在旁邊,禹周和看見就順手拿上了。
其他幾只崽子看見小金龍捉到銀魚,也不甘示弱地鉆進(jìn)潭底探寶,就跟比賽似的,爭先恐后地把自己從水底找到的東西送過來給禹周和。除了魚,還有田螺,貝殼,水草,鵝卵石,等等。
禹周和照單全收,等它們回去水里才慢慢把不要的東西挑出來,扔到看不見的地方。最后簍子里差不多裝滿銀魚田螺這類東西,就沖崽子們擺手說不要了,讓它們安心玩。
太陽漸漸西斜,瀑布落下的水聲響在耳邊,禹周和不知不覺發(fā)起呆來。在學(xué)校里的時候,他每天不是忙著學(xué)習(xí)就是打工,沒多少機(jī)會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也不做,只是愣愣坐著感受大自然,倒別有一番滋味。
嘩啦。
漆黑的腦袋從水中鉆出,變小后的黑龍游夠了,扒拉著石頭,把頭探到禹周和眼前。
禹周和回過神,不自覺彎起眼角,輕聲道:“開心嗎?”
黑龍點點頭,利落爬上岸,甩干身上的水珠。
“過來坐,等等其他幾只崽子。”禹周和拍拍身旁的石頭,讓它坐下。
黑龍聽話地過來,尾巴在石頭上掃過,它想了想,決定變回人。雖然龍形要更舒服些,但人身可以和禹周和直接說話交流,它喜歡那樣。
于是禹周和眼睜睜看著黑龍變成一絲.不掛的男人,比例分明的身體,結(jié)實有力的肌肉,還有……他連忙低下目光,把手邊的衣服拋過去讓龍淮穿上。
見對方接過上衣和褲子,有條不紊地穿上,禹周和這才松了口氣。龍淮穿好衣服后坐到他旁邊,禹周和瞧他衣領(lǐng)亂了,習(xí)慣性伸手幫忙整理。
龍淮盯著他動作,黑眸無甚起伏,偏偏身體不那么規(guī)矩,偏頭湊上去在他白皙的手臂上落下一吻。
“崽你干什么?”禹周和如觸電般收回手,腦海中回想起眼前人的表白,表情變得有些尷尬。
他還是沒習(xí)慣,偶爾也會忘記龍淮說過喜歡這事,只把對方當(dāng)成自己養(yǎng)大的崽。他眼神閃爍,半晌,決定趁現(xiàn)在再聊一次,總不能一直這么不上不下的。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教育崽崽不能沒經(jīng)過別人同意就耍流氓。
龍淮抿了抿唇,有點委屈:“可是我忍不住。”
龍淮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自制力太差,但還是解釋給對方聽:“因為太喜歡周周,所以忍不住。”
忍不住想親,忍不住想碰。
禹周和深吸口氣,避開這個話題,艱難開口道:“先不說這個,崽,你說你喜歡我,是喜歡我什么?”
龍淮沉默片刻,從變回幼崽看到禹周和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歡這個人,喜歡他身上的氣息,喜歡他的笑,他的溫柔,他的一切。想說的太多,以至于一時無法用人類的語言完全表達(dá)出來。
好在禹周和也沒想他真的說出什么,見他不答,繼續(xù)說道:“崽,不管你喜歡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龍,我是人,我們是沒有辦法在一起的。”
龍淮不懂,“為什么?”
從前就有龍族和人類在一起的例子,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不太多,但卻真實存在,那就說明“有辦法在一起”。周周說這話難道是在騙他?不會的,應(yīng)該是他不知道這些例子。
龍淮找到理由,便簡單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訴他。
禹周和眨眨眼,好像知道了什么驚天秘密,但他暫時沒有追根究底的念頭,只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崽,你告訴我,龍的壽命是不是很長?”
龍淮點頭,龍族壽命極長,數(shù)百年到數(shù)千年都有。
禹周和笑了一下,“可我們?nèi)祟愖疃嘀荒芑钜话倌辍!?
人類會變老、會死去,可龍族的衰老極其遲緩,死亡來的也很緩慢。一百年和一千年之間的距離,是肉眼看不見的、無法跨越的鴻溝。
龍淮不笨,聽懂了禹周和的意思,可并不覺得那有什么。
他曾在龍窟度過數(shù)十年的成年期,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活著就僅僅是活著。但他重回幼崽期和禹周和待在一起的半年,每天都覺得很舒服很滿足。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很快樂。更何況龍族和人類在一起后,會漸漸失去原來所擁有的那些特權(quán),也會像正常人一樣經(jīng)歷生老病死。
“你活一百年,我就陪你活一百年,你活一千年,我就陪你活一千年。”龍淮偏頭對上禹周和的視線,英俊的臉上神色淡淡的,好像這一番話再普通不過。
禹周和是第一次聽龍淮說這樣的話,大概是太過于突然沒有心理準(zhǔn)備,對上龍淮深邃的目光,他的心跳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慢慢加快。
“說,說什么傻話。”他打了個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