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盟蹬著蹬著,忽然蹬出了感覺,在颼颼的夏日晚風中放聲歌唱“周少爺~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里只有三輪。這讓我感到絕望,周少爺~”
“跟我走吧,周少爺~”
“燥起來吧,周少爺~”
周向晚忍無可忍,摘下墨鏡,“我要跳車了!”
一番波折顛簸后,周向晚下了車,環(huán)顧四周,小吃攤排成長龍,人聲熙攘,他被一陣煙火氣嗆得雙眼迷蒙,不想去蹦極了,想坐電梯直接去跳樓!
“錢盟,我就算從克林姆宮跳下去也不吃這種垃圾。”
“那你坐著看我吃。”
油膩的地板,油膩的桌子,油膩的燒烤,油膩的人類,以及剛洗完澡燙完頭的精致青年周向晚——端的是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半個小時后。
周向晚“這個黑乎乎的真好吃,給我再來十串!這個羊肉串居然和我在飯店里吃到的一點也不一樣,多放點孜然,謝謝老板,哇,真香!”
錢盟斟酌道“周少,會胖的。”
周向晚喝了一口冰啤,道“沒事,等一下我騎三輪車載你回去。你那么重,一定能燃燒我吃進去的卡路里。”
錢盟怒吼道“老子才不要坐那個回去啊!我開車來的!周少,想想你的瑪莎拉蒂,想想你的蘭博基尼,難道他們被燒烤店的小三輪比下去了嗎?”
周向晚拿串的動作一滯,抽出面巾紙慢慢地搽了搽嘴,忽道“我告訴你一個聽起來很小眾的毛病……”
周向晚將自己怕車的癥狀說了,隱去了自己被車碾死的前因,只說一天醒來就這樣了。
錢盟聽完,居然嚴肅地分析起來“我就說你割闌尾割出毛病了,手術臺這個地方,向來邪門,輕易上不得。”
周向晚“……”
錢盟用兩根竹簽子擺出了一個十字,“在我們茅山派,手術臺還有個說法,叫投胎臺,怪力亂神,磁場混亂。舉個列子,有些人啊原本是大奸大惡之徒,下了手術臺后,性情突然平和起來,你以為他們是看破生死了嗎?非也非也,其實他們是被勾魂了!”
周向晚“……你別亂講你們中國的宗教,我聽不懂!你有譜沒譜?”
錢盟道“那你說是怎么回事?心理學高材生?真的,我是不想騎小三輪兒了,你這病忒邪門,聽我一句勸,咱去寺廟看看?”
周向晚嚼著小烤肉,緩緩道“心理學上,有一個脫敏療法,就是你越怕什么,就越要接觸它,我有幾個方案,需要你配合……”
克服飛車恐懼癥方案一人在家中,心在路上!
這天,夕陽西下,北京霧霾彌漫的街頭,錢盟苦大仇深地溜著一輛平衡車。
平衡車的桿子上面架著一個方方正正的iad,屏幕中間是一張俊美無雙,正經(jīng)嚴肅的臉,眼神寧靜地平視前方,一動不動。
此人正是周向晚。
周向晚認為他不敢看車子,是因為他內(nèi)心深處對于被撞飛的恐懼,那么,他就應該被多撞飛幾次,習慣了,也許就不怕了。
周向晚認真地問“錢盟,屏幕里的我,怎么樣?”
錢盟溜著代步車,低頭看iad屏幕,道“帥!帥得驚動黨中央!”
“那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
錢盟道“多新鮮哪?相信我,再溜一會兒,一定會被當作行為藝術掛上電視,你想象一下,你這張俊臉,被放在社會新聞那個丑丑的藍框框里……”
周向晚一聽,就覺得無法容忍,道“開始吧,去公司附近那塊空地。”
“得嘞您,走起!”錢盟終于看見了解放的曙光,激動地蹲下來,“我先把您老這屏幕調(diào)成黑白的,以搭配你即將被粉碎的悲慘命運。”
周向晚“……”
空曠僻靜的小道上,錢盟黑色的悍馬在那頭,周向晚單薄的機器替身在這頭,中間隔著百余米的水泥路。
錢盟戴著藍牙耳機,一邊綁安全帶一邊絮絮叨叨,“哇,想想還是心痛,你這一套,五六萬呢!”
周向晚囑咐道“沖過來的時候,速度要快,把我撞飛,懂了嗎?”
錢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彎下腰去,道“懂,您放一百個心!對了,我檢查一下安全氣囊,周少,速度與激情那首曲子叫什么來著?see……什么?”
“呔,”周向晚忽的叫了一聲,“錢盟,我被人搶走啦!!!”
“啊?”
“看前面!”
錢盟猛地抬頭,透過前窗,只見前方昏黃的陽光下,一個穿著黑色套頭衫的男子,正拎著平衡車中間的桿子,腳下虎虎生風,跑得飛快,奔向盤子大的金橙色夕陽。
“see you aga。”周向晚在藍牙里說,聽不出明顯的情緒,但在錢盟聽來,仿佛是see you never!(拜拜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