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清焰要動身去南方前,他效率奇高, 帶簡嘉在103做了體檢, 兩人一起,帶好證件, 連帶著他不知什么時候弄到手的一堆材料表格, 統(tǒng)統(tǒng)放進文件夾,他結(jié)婚手續(xù)確實麻煩。
也代表,他不可以犯錯, 不可以。
從民政局走出那一刻, 他空得又想嘔吐。
簡嘉則沉浸在類似私奔的茫然緊張興奮等無數(shù)亂七八糟的情緒里, 出不來。
她好像走在天上, 云彩里,得了一大場霍亂。
小紅本在她手里, 陳清焰沒有碰,上車后,從大衣口袋里摸出戒指盒子,是尚美巴黎的對戒,還有,單獨為她準(zhǔn)備的鉆戒。
全是程述跑的腿。
價格不菲。
他把積蓄都翻出來, 從沒算過, 只知道花錢, 雖然他的工作性質(zhì)導(dǎo)致他掙了很多錢, 但卻基本花不出去, 沒時間。
陳清焰覺得這樣不算虧欠她。
對戒低調(diào), 獨鉆美麗,高純度,雖然美麗漂亮這樣的詞匯都太庸俗,但向來夠直觀。
他心里的憂傷要破云,牽她手時。
簡嘉咬著唇?jīng)_他笑,眼睛成一抹俏皮的月牙兒,陳清焰微微怔住,想起她是多么勇敢,連彩禮都沒提,趴在他耳朵那兒說
“陳醫(yī)生,您真的要娶我嗎我們?nèi)ッ裾职伞?
然后,快速低下頭。
什么都沒有提。
簡嘉看著他極力打壓在嘴角的情緒,不知是什么,但她能捕捉到,不知是哪一回開始,她具備了捕捉陳清焰情緒的能力,盡管,是混沌的,未知的。
她把屬于他的戒指,為他戴上,手很穩(wěn),比他動作穩(wěn),很溫柔告訴陳清焰“我知道您為了什么要結(jié)婚。”
陳清焰的瞳孔急遽收縮。
視線跟著斷。
他并不心虛,只是痛苦。
簡嘉把他所有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她為他難過,凝視兩分鐘后,戰(zhàn)栗地扯了扯他大衣的衣角,眸光落下去“您不要怪程醫(yī)生,他說,您被傷害過,走入婚姻很難,我會好好對您的,相信我。”
那天,程述的措辭,模棱到讓人抓狂。
陳清焰沒有聽見她在說什么,后面的,一個字都聽不見,他摩擦著戒指,不知是想要拔下來,還是,牢牢鉗固住自己。
“還說什么了”他的聲音里,有煩躁。
簡嘉不知道自己的話,讓他自尊盡失。
在一個年紀(jì)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姑娘面前,被同情。
這是驕傲的陳清焰不能容忍的。
“沒有。”簡嘉實話實說,想要去摸一摸他的手,感受下,那里的溫度是不是和眼睛一樣冷。
陳清焰的怒火在情緒的懸崖邊停下來,岌岌可危,但最終化為平靜,微笑問她“你介意當(dāng)垃圾回收站嗎說來聽聽,我為什么要跟你結(jié)婚”
自暴自棄式提問。
簡嘉不知道別人從民政局出來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猶如面對冰雕,心被摔到上面,碎裂一地,但冰雕依然冷酷地顧盼生輝著,毫發(fā)無損。
“程醫(yī)生說,您想開始新生活,和我。”簡嘉也終于想起這句幾天來一直不斷沖頂著自己的措辭,和我,和我,和我,“您不是垃圾,我也不是回收站,我跟您,現(xiàn)在是夫妻。”
她在慢慢化解他的戾氣。
但嘴里,說著一個兩人都覺得尚陌生的詞匯夫妻。
陳清焰晦澀地看著她,忽然,捧住她的臉,兇狠地吻噬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他很快沸騰在她軟香的氣息里。
結(jié)束時,他不忘喊她“程程。”
發(fā)音很美。
“不要再對我用敬語,喊名字就好。”車廂里他的喘息聲難能平復(fù),臉上,是一種雜亂的病態(tài)。
“你為什么答應(yīng)我”陳清焰無所用心地問。
簡嘉看進去他的眼睛,不說愛,說的是“我因為馬鞭草。”
說完,陳清焰忍不住笑了,表情松弛,好像結(jié)婚真的讓他快樂。
隨后,兩人都被拋回現(xiàn)實的雞毛中,比如,簡嘉并沒有征得簡母的同意,只是說起想結(jié)婚的事。比如,陳清焰的父母更是連簡嘉的面都沒見過,兩人的結(jié)合,好像跟其他人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基于此點,兩人目光碰到一處時,忽然有種全世界只有彼此是同類的臆想。
陳清焰掏出手機,打給程述
“讓你準(zhǔn)備的禮品買齊了嗎”
那頭程述累成狗,大喘氣,一路小跑“我說,到底你結(jié)婚我結(jié)婚,陳清焰”。
嫌他啰嗦,陳清焰發(fā)動了車子“我給你定位,送到那里。”
程述連“喂”幾聲,發(fā)現(xiàn)這人掛的干凈利索,非常可怕。
她們沒從周瓊那里搬過來,簡母還是覺得,不合適。
“要去我家嗎”簡嘉抖了一下,摸了摸安全帶,更正,“我們租的房子。”
此時此刻,周瓊正在陳清焰的公寓給布置新房,一個人,爬高上低,弄出來,怎么看都像是中學(xué)教室的元旦聯(lián)歡晚會風(fēng)格。
整個房間,像熱帶魚。
陳清焰跟程述碰面時,被路人圍觀,兩人都長得高挑矚目,又大包小包。簡嘉跟在后面,敲門時,栽進一個叫忐忑的詞語里。
門開了。
是許遠(yuǎn)的臉。
簡嘉的嘴巴被稀釋了片刻,沒積攢起來,簡母從后面走了出來,說“許遠(yuǎn)上來看看我,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