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讓轎夫壓低轎子之后,走上前來,撩開轎簾,欠身道了句,“公子,到了。”
一雙纖纖細手從轎子里伸了出來,而后涂脂抹粉的姝寧,彎腰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面前,便是那解挽衣的府邸,兩尊石獅探爪,金紅色匾額高掛,實在是富麗堂皇到了極致。姝寧雖知道他生在皇家,卻不知道,他還有這樣潑天的富貴。
“請。”解家的奴才,都懂事的很,并沒有因為姝寧的身份,便看輕他。
姝寧看著他推開的大門,來時的志得意滿,忽然化作了一陣難以描述的心虛與恐懼。他抓著衣擺,抬腳跨進大門里去了。
院落里,奇石林立,衣草便生,偶有幾個穿綢緞衣裳的家奴婢子匆匆路過,看到到訪的姝寧,輕輕一頷首,行個禮,便走開了。姝寧也不是沒有去過富貴家,李公子的父親,是官居一品的大員,家中也是奴仆成群,但那富貴,是用黃金堆在表面的,這里的富貴,卻更逼似一種底蘊。
“少爺在前廳等您。”迎面走來一個婢子,抬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姝寧有些局促,不自覺望了一眼身后自己走過的地方。
引路的奴才回過頭來,笑道,“公子這邊請。”
姝寧只要捏著一顆心,繼續(xù)跟著他往前。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一個院子門口,帶路的奴仆站定,道,“公子,少爺就在里面了。”
姝寧嗯了一聲,繞過影壁,走了進去。
前廳里,已經(jīng)有許多公子,有些姝寧見過,有些卻是他沒見過的。那些人的姿態(tài),與他平日接待的客人都不同,神采間,也帶有幾分上位者才有的從容。姝寧在花樓里打滾了這么多年,卻也只練出了察言觀色的本事,要他毫無破綻的混跡在這些人中,對他而言,還是一種勉強。
端著茶的解挽衣,抬眼時看見他,擱下茶杯,親自來迎他,“姝寧來了。”
“嗯。”
解挽衣碰了碰他的手肘,是一個引路的模樣,“來,里邊坐下。”
那些來訪的客人中,有些是認識姝寧的,對于解挽衣為何要在私宴里,領(lǐng)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倌過來,都在私下里議論紛紛。
解挽衣讓姝寧落座之后,才開口向眾人介紹道,“這位是姝寧公子,也是我近來結(jié)識的一位朋友。”
能叫解挽衣親口說是朋友的,即便身份再低賤,他們也不敢輕慢。
姝寧因為解挽衣的話,自在了幾分。
“前些日子,聽你夸贊傾君樓里的茶好喝,我便去他們哪里,將茶葉都買回來了。”解挽衣實在是個溫柔的人,越與他相處,便越覺得他溫柔可親,“來,嘗一嘗。”
姝寧感受到周圍那些令他不適的目光,因為解挽衣對他的態(tài)度,而變得不那么令他坐立難安了。
“有心了。”接過茶杯,分辨不出的茶香,另姝寧都陶醉了片刻。
他開始想,自己真的有一日,與解挽衣結(jié)成眷屬的模樣了。那時候,所有的人,都會如今日席上的人那樣,不敢再輕慢于他。
“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解挽衣同他介紹,“這位是上次科舉的狀元,這位是探花還有這位,本也是世家公子,只是無心仕途,跑到山上去讀書了。”
姝寧一個一個看過去,那些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與他接觸的那些恩客不同,這些人目光澄澈坦蕩,沒有令人感到半分不自在。
“姝寧公子。”
“姝寧公子。”
聽得他們這樣叫自己,姝寧覺得,自己與他們,是相差無幾的。
眾人一起在席間飲酒,談笑風(fēng)聲,姝寧想與他們說幾句話,卻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能插進去嘴的,他只好在一旁,擺出微笑的姿態(tài),不時低頭飲茶。
“姝寧不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么”解挽衣靠近了一些,低聲對姝寧道。
姝寧被他呼出的熱氣,弄的臉頰有些酥麻,“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太適應(yīng)罷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
姝寧心忽然跳了起來,但卻還是道,“你不用在意我。”
一場文人宴會,很快就散去了。解挽衣飲了些酒,有些微醺的樣子,姝寧扶他在婢子的指引下,回了房間,在他猶豫要不要在此刻獻身的時候,歪倒在床上的解挽衣忽然扯著他的袖子道,“姝寧,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合我心意的人。”
姝寧望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睛里,映的都是他。
“都說知己難尋,但我覺得,你就是我的知己。”解挽衣是個文人,文人敏感多情的特質(zhì),在他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你寫的每一首詩,我都會細細參讀個幾十,上百遍。我不知你的詩里,寫的是你還是我亦是”
姝寧臉色冷了下來,而后他想到自己的目的,彎腰在他鬢前,柔聲道,“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吧。”
“那你會厭棄我嗎”
解挽衣?lián)u頭。
姝寧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解挽衣忽然坐起,攏住他的手,“我若要你,就必不能負你。”
姝寧衣帶已經(jīng)解了一半,卻被解挽衣又系了回去。解挽衣從懷中拿出一塊雕琢成花的玉佩,贈給姝寧,“這塊玉佩給你。”姝寧收下了,那玉的紋理成色極佳,看得出是花了心思挑選的,只是,卻因那花是他沒見過的,多問了一句,“這上面雕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