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的魯莽, 程北坤并沒有著急, 反而快速做出決定:“那你把電話給于京。”
羅熙不耐地照做。
程北坤吩咐:“于京, 你讓他用之前的車安全返回云臺監(jiān)獄,不要暴露我們的任何物資。”
于京的服從性非常高:“立刻答應(yīng),好。”
緊接著他就掛了電話道:“你想做的事達成了, 祝你好運。”
從云臺逃出來過了那么些坎坷的日子,但乘著飛機返回卻只花了一個小時。
當西羽被押送到臨時搭建的集裝箱監(jiān)獄區(qū)時, 天剛蒙蒙發(fā)亮。
早就等候著的林玉澤滿臉悠閑, 正坐在房間里吃早餐, 聽到動靜后抬頭朝狼狽的西羽微笑:“餓了么?要不要一起吃, 還是你想先洗個澡?”
好幾把槍同時對著西羽,完全杜絕了他有任何動作的可能性,此時沉默無語是最好的反應(yīng)。
等不到回應(yīng)的林玉澤又道:“別這么生氣,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出此下策,也是無奈之舉 好了,其他的人去忙吧,沒必要這么兇。”
負責看守西羽的幾個士兵還真聽他的話,立刻便離開房間。
西羽終于皺眉反問:“敢跟我獨處,不怕我殺了你?”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林玉澤嘲弄地看了看西羽的手銬,又道:“而且你未必有這個能力。”
的確,對西羽而言林玉澤并非只是個曾經(jīng)的壓迫者而已,有些沉重的秘密,只有他們兩個人得知。
林玉澤嘆息:“此番過后,大部分主播都死在了轟炸機下,逃出去真的值得嗎?”
西羽說:“別人講這種風涼話無所謂,難道主播活得有多痛苦,你不能理解嗎?”
“我當然理解,但我認為凡事都有更溫和的解決辦法。”林玉澤忽然嚴肅了表情:“不管不顧地仗著小聰明破壞了基因鎖的力量,等于頃刻把人類推向戰(zhàn)爭的深淵!”
西羽垂下眼眸嘴硬:“被壓迫的對象……不怕戰(zhàn)爭。”
林玉澤把叉子猛地丟下,金屬與盤子相碰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但你明明知道羅熙是什么身份!”
將所有壓力都獨自吞下的西羽雖快被矛盾的心情撕裂,卻仍舊只能選擇淡定和堅強,疲憊地閉上眼睛:“沒有按照我們約定的計劃行事,我很抱歉,所以你想怎么處置我都隨意,我不想再跟你繼續(xù)爭執(zhí)。”
林玉澤一副非常頭痛的樣子,半晌才道:“你隨意態(tài)度消極,我也不會把你怎么樣,等到羅熙出現(xiàn),你想如何我都可以滿足你,包括離開。”
西羽直言不諱:“他不會來的,你不知道他籌備了多久才完成這個計劃。畢竟他已經(jīng)不記得我是誰了,難道僅憑在云臺的關(guān)系,就值得一個人送死?”
林玉澤笑了笑:“沒想到你是這樣認為的。”
西羽:“這是事實,或許在一個人失去記憶的那個瞬間,過去的他就已經(jīng)死了。”
林玉澤很自信地回答:“但我認為,獲得新生的他還愛你。”
西羽發(fā)出一種自暴自棄的嗤笑,再也不想多講一句話。
林玉澤擦了擦嘴角,走上前掏出鑰匙打開他的手銬:“現(xiàn)在你暫時生活在這里吧,不要試圖離開,我不想用暴力來對待你。”
話畢,他就把手銬和鑰匙都丟下,款款走出集裝箱房鎖上了門。
忽然得到行動自由的西羽并沒有貿(mào)然行動,畢竟林玉澤是個很特殊的混血,這人既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態(tài)度,就必然有應(yīng)對攻擊的能力。
等到房間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西羽才緩緩移動到洗手間,用干凈的清水洗了洗手。
屬于戈壁的沙塵被緩緩沖掉之后,露出仍舊白皙、卻難免留著傷痕的皮膚。
西羽嘆了口氣,望向鏡中狼狽的自己。
說真的,他一點也不喜歡羅熙被這愚蠢又可恥的威脅所左右。
但內(nèi)心深處卻也非常非常清楚:如果此番斷了聯(lián)系,那么在這偌大的世界里,怕是再也不會有相見之時了。
在夜的最深處,夢是無法掩飾的一切真實。
疲倦的西羽睡了很久很久,他夢見從前與阿宇的快樂生活,夢見自己在逃亡,夢見云臺那些荒誕又殘忍的游戲,然后夢見了消失在黃沙中的羅熙……
再睜開眼時,集裝箱屋的天窗已透出璀璨的繁星。
西羽抹了下濕涼的眼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流淚了。
很沒用,但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不需要他有什么用了。
既然羅熙那般堅決地要實現(xiàn)他對這個世界的理想,也許如此繼續(xù)堅持下去才是最幸福的。
非要告訴他那些消失的記憶,只能增加無端的痛苦罷了。
畢竟,羅熙已經(jīng)得到了最可貴的自由,別的事情真沒想象中重要。
這樣思考過后,心事遂寧。
然而萬萬沒想到,伴隨著外面的一陣騷動,集裝箱緊鎖的門竟然被忽地打開。
西羽警惕坐起,吃驚地看到走進來的人竟然是穿著黑衣的羅熙。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仍在夢中。
幸而羅熙大步上前,給了西羽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溫暖擁抱,才將其拉回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