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加起來年紀(jì)可能比大胤王朝存在時間還要長的老家伙互相盯著彼此,誰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進入地災(zāi),確實是個好辦法。
可一旦念頭離體,留在外面的肉身可就變成了靶子。
誰也不會白白將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上。
更何況,姬丹書對孔愚本就存著幾分戒備,而孔愚也從未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
二人互有防范,一時竟僵在這里。
眼看這兩個最強的老東西撂挑子了,范不移當(dāng)場氣得兩眼通紅,“你們兩個老不死要是不愿幫忙,就把修為借給我!整天在那兒算計來算計去,火都燒到屁股了還要計較那些狗屁倒灶?楚秋如果敗了,邪惑醒過來,大家一起玩完!你們?nèi)ニ阌嫻戆桑 ?
“……”
姬丹書面皮一顫,被范不移的話給罵得有些掛不住臉,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是找補道:“你這脾氣,倒是與魏求仙年輕時如出一轍。”
范不移沒好氣道:“別跟我套近乎,那老不死的如果在這兒撂挑子,我一樣罵他!”
姬丹書聞言,徹底沒了脾氣。
仔細想想,魏求仙那老貨當(dāng)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在九星宗也沒幾人能夠治得住他。
現(xiàn)在他的徒弟這般不尊重他,想來也是自食惡果。
隨即姬丹書沉吟一聲,說道:“其實你說的辦法確實有幾分可行。”
范不移怔了怔,接著立刻道:“什么辦法?”
他方才說的根本就是氣話。
現(xiàn)在姬丹書的口吻如此認真,反而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孔愚卻是明白了姬丹書的意思,看向范不移道:“你是伏魔刀的繼承者,既然伏魔刀意能夠滲透到地災(zāi)當(dāng)中,若是借我二人之力,或許能讓你的念頭也成為三品。”
“前提是,地災(zāi)真如我們所想,是一處困住楚小友的幻境。”
姬丹書道:“若是其他的東西,僅憑壯大心力,未必能給他提升實力。”
孔愚搖了搖頭:“現(xiàn)在諸法已經(jīng)在操控邪惑的肉身,足以證明他們所陷的地災(zāi),確實是一處心力交戰(zhàn)的幻境。而且……”
他稍稍一頓。
像是有些猶豫。
“罷了。”
孔愚又嘆了一聲:“事到如今,再去思考三毒已經(jīng)沒了意義,不管如何,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將邪惑的念頭斬去。”
說著,他的手指按住眉心。
很快就抽出一縷如同光絲般的物質(zhì)。
姬丹書也不甘示弱,豎起劍指,磅礴劍意化作一把三寸小劍。
“等等……你們真要送我進去?”
范不移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提,這兩個老東西居然順?biāo)浦郏嬉堰@擔(dān)子壓在他的身上。
“小友莫要推辭,眼下唯你一人能擔(dān)此大任。”孔愚笑了笑,伸手一指,那光絲瞬間飛向范不移的眉心。
“去!”
姬丹書更是利落,劍指遞出,小劍迅如雷光,直奔范不移而去。
范不移下意識想要躲閃,結(jié)果才剛抬腳邁步,才拔出一條陷入山崖的左腿,便被兩道念頭擊中眉心。
腦袋頓時向后仰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再睜眼時。
就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高空當(dāng)中,前方呼嘯的氣爆頓時讓他醒過神來。
“邪惑?”
當(dāng)他定睛望去,發(fā)現(xiàn)被紅線成粽子的邪惑懸浮在半空,干癟葫蘆高高飛起,下邊還掛著戴了張猙獰面具的謝秀。
不等范不移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又是一聲轟鳴巨響自遠處傳來。
只見林聽白揮舞長槍,挑飛洞元,手指連擊自身幾處大穴,拇指又在眉心一抹,強行穩(wěn)住了即將崩散的肉身。
旋即他長出一口氣,道:“不愧是佛門大德,輕易便能晃動我等心神,你這是想要通過此處幻境,影響我們的現(xiàn)世之身?”
這番話,自然是沖向諸法。
而在諸法對面的沈道真,此刻也是滿臉凝重,身形時而模糊,時而凝練。
顯然受到了不輕的影響。
除此之外。
更遠處與慎獨交手的沈清寒倒是沒有多少異狀,仿佛根本就不吃諸法這一套。
諸法也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女子,微微搖頭道:“阿彌陀佛,國師謬贊,老僧也只是送諸位到該去之處。幾位現(xiàn)世皆是人中俊才,何必在此空耗心力?”
話雖如此,諸法那翻向自己的手掌又近了幾分。
沈道真瞬間聽到耳邊傳來無比清晰的梵唱。
一身念頭幾乎把持不住,隨時都有可能散去。
他不比林聽白,提前蘇醒了真身記憶,兩邊建立了足夠的聯(lián)系,所以受到的影響也就越大。
但林聽白僅僅是一道殘影,真身在何處尚不可知,更別說是感知這地災(zāi)幻境。
看到沈道真儼是一副支撐不住的樣子,林聽白立刻出手貼上他的后心,助他穩(wěn)住念頭,重聚形體。
沒了對手糾纏的洞元瞬間從背后擠出脊骨,拴著頭顱的骨頭延伸而出,繼續(xù)對準(zhǔn)邪惑吞其念頭。
林聽白只是向那邊看了一眼,面帶無奈道:“幾位處心積慮,看來今日是有非勝不可的理由了?”
諸法眼含笑意,頷首不語。
沈道真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自身,隨即亦是忌憚道:“佛門手段果真能做到這一地步?”
“這不全是佛門手段。”林聽白搖頭說道:“當(dāng)年林某也曾有緣得見邪惑一面,窺探到了諸法網(wǎng)羅的三分奧秘。那門功法不修自身,不通天地,唯有‘幻真’二字,可詮釋一二。
諸法得其傳承,吞噬了不知多少大胤武夫,只怕早已精通其中三昧,能以幻中求真,影響你我現(xiàn)世真身亦不在話下。”
沈道真瞇了瞇眼:“一門想要吞噬天下的邪功,竟還真讓他練出了幾分名堂……老夫的真身,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察覺到是誰在搞鬼了。”
說罷,他冷冷盯著諸法,“你們?nèi)艘栏接谛盎笕馍恚且簿痛恚戏虻恼嫔碲s到,一樣能斬了你們!”
這話一出。
諸法的表情終于有所變化。
但那并不是忌憚或者畏懼。
反而有一絲說不出的悲憫。
只見他突然合起雙手,輕聲言道:“一念嗔起,便有無明煩惱。沈兄深陷血脈余毒,如今再牽扯到如此事端,只怕叢生癡愚妄念,不得超脫。”
沈道真眉峰一沉。
脖子上浮現(xiàn)出幾條如同血管般的紋路。
連帶著周圍的皮膚都迅速變得雪白。
林聽白目光掃過,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沈道真面前,突然開口道:“諸位既是前來助拳,便請出手攔下洞元。”
“絕不可讓邪惑念頭落入他手,否則,只怕后患無窮!”
聽到林聽白的話。
立于邪惑身前的洞元才剛轉(zhuǎn)過頭,一道刀光已是架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