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沖鄴言畢,伸手?jǐn)堊£懮P蘭的肩,將她一步步帶著往東暖閣行去。
陸蒔蘭感受到突然覆在自己肩頭的手掌,愣了一愣,明顯的男性力道和熱度令她略不自在,隨即聽皇帝道“槿若也不用急,你可以慢慢考慮,來,先陪朕對弈一局。”
陸蒔蘭自然不可能掙開皇帝。她也算認(rèn)識不少男性同窗和官員,知道不少男人喜歡跟好兄弟勾肩搭背。
曾經(jīng)還有一名武將好友為表達(dá)激動之情,猛地拍她的后背,險些將她的心都要拍出來。她當(dāng)時還只能咬牙受著,否則顯得自己太不爺們。
但那些同僚她尚能躲避,對皇帝,就不好推拒了。
便忽略了蕭沖鄴的舉動,將思緒調(diào)轉(zhuǎn)到他先前的問話。
陸蒔蘭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是顧念昔日友誼,給她的特殊優(yōu)待。
可她想起了自己在陜西道的時候,為巡視茶馬和軍役,看過大漠流沙雁過陽關(guān),聽過軍中角聲悠遠(yuǎn),也聽過百姓凄苦痛哭,她去的那些州縣,有的繁華富庶,有的貧瘠荒無,遇到的事,有些暖沁肺腑,也有冤屈不平
那樣的日子,固然沒有在這瀝金砌玉的殿中來得舒適,卻能教會她許多東西,讓她學(xué)會如何堅(jiān)守本心。
等到了東暖閣,蕭沖鄴邀陸蒔蘭在棋局前坐下,陸蒔蘭便道
“臣感激皇上垂愛。只是,臣深感御史權(quán)責(zé)之重,同僚們皆是十分辛苦。若是臣想要從御史序列中升遷,臣希望是用自己的成績換來的,讓旁人亦能心悅誠服。”
這便是委婉表達(dá),不愿意。
蕭沖鄴眼神復(fù)雜,沉默片刻,方道“槿若乃是赤子之心。你既如此決定,朕也自會認(rèn)同。”
他見陸蒔蘭如此堅(jiān)定地拒絕,也只得暫時按下將對方調(diào)到自己身邊的想法。實(shí)則,他本不想讓陸蒔蘭這樣快回京的
陸蒔蘭聞言,這才莞爾一笑“陛下不怪臣的不識抬舉便好。”
她知道,皇帝雖然依舊跟她延續(xù)友情,但如今到底是君臣有別,她在面對蕭沖鄴的時候,再也不能像從前對蕭中業(yè)一般,直抒胸臆,想說甚么就說甚么了。
蕭沖鄴看著對方忽如其來的笑容,目光微動,道“朕怎會怪你”
他便也跟著露出笑意,道“那就先在御史一職歷練罷,這的確是個鍛煉人的位置。”
待到陸蒔蘭離宮,已是一個時辰后。
她原本回都察院的路上還在想著,該怎樣跟自己的頂頭上司僉都御史交代這半日的行蹤。
因她與蕭沖鄴,皆不打算宣揚(yáng)今日會面的事。
不料回到院里,僉都御史并不在。
但對方給她交辦了任務(wù),讓她今日先跟另一名御史嚴(yán)嶼之一道,去戶部查一筆賬目。
陸蒔蘭與嚴(yán)嶼之正坐在馬車?yán)镎f話,突然聽到激烈的碰撞聲,還有女子的驚呼,馬車也隨即停了下來。
陸蒔蘭抓緊橫欄,意識到,是他們的馬車被別人的撞了。
還好對方車夫最后似是及時控制住了速度,沒有將他們的馬車撞翻過去。
她與嚴(yán)嶼之立即下車,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卻見對方那馬車格外高大雅致,車身檀板的雕花與鏤空車窗都是精工細(xì)作,車蓋四角還懸掛著漆金鈴鐺,一看就是貴族女子所乘坐。
那馬車周圍更是圍繞了數(shù)名仆從與侍衛(wèi),都在關(guān)心著馬車中的人,可見對方身份著實(shí)不低。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這時卻走上前來,將陸蒔蘭與嚴(yán)嶼之一通打量,厲聲道“看什么看驚到了里頭的兩位貴人,你們擔(dān)得起么還不快給貴人賠禮”
嚴(yán)嶼之一聽,也管不得對方的主人是女子了,提高了聲音道“你是如何說話的是你們的馬車撞了我們,我還未叫你賠償,你倒是惡人先告狀”
一個輕柔動人的嗓音從馬車?yán)飩鞒鰜恚馈八懔耍芄苁拢瑒e為難他們。”
對方那輛馬車上,也被扶下兩道身影來。想來是因馬兒失控的原因未查明,對方也不敢再上馬車了。
陸蒔蘭和嚴(yán)嶼之自然都看了過去。
還是那個嗓音輕柔的姑娘在交代“他們的馬車受損,要賠多少,周管事你給他們就是。”
嚴(yán)嶼之原本還打算跟那胖管事一磕到底,待看到這下了車來的兩個姑娘,頓時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