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夫妻倆是在船上住的, 新婚燕爾,入睡之前, 免不得又溫存了一番。
湖風清涼,顧鸞睡得很香,直到被一聲輕輕的“啪”驚醒。
顧鸞揉揉眼睛,扭頭往床外看。
趙夔只穿著一條中褲背對她站著, 揚著腦袋不知在看什么,他不動,顧鸞好奇地也沒有出聲, 然后,趙夔突然快速往前跨了兩步,猛地一抬手, 又是一聲“啪”。拍完手,趙夔再次往右走去,仿佛在追逐什么。
顧鸞懂了,趙夔在拍蚊子。
夏日蚊蟲多, 水邊尤甚, 雖然船篷里點了驅(qū)蚊的熏香,但有幾只“強壯”的蚊子闖進來, 也不算稀奇。
讓顧鸞覺得稀奇的, 是高高在上、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寧王殿下,居然也會做這種事。
顧鸞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寧王就是寧王, 沒用多久, 就把那只蚊子拍死了。洗漱架上放著銅盆, 趙夔彎腰洗手,顧鸞一直默默地看著,等趙夔要轉(zhuǎn)過來了,她才悄悄地歪過頭去,繼續(xù)裝睡,但不知為何,顧鸞心情很好,都忍不住彎了唇角。
然后,趙夔溫熱的懷抱緊緊地貼了上來,大手也伸到前面,握住了她的小手。
“醒了”趙夔在她耳邊問。
顧鸞沒想到她只是扭了扭腦袋,他竟然都聽出來了。
男人剛剛洗過手,手心涼涼的,顧鸞點點頭,問他“被蚊子叮了”
趙夔笑“我不招蚊子,從小到大沒被叮過。”
顧鸞疑惑地看他,既然不招蚊子,他大半夜折騰什么
“我怕蚊子叮你。”趙夔將人轉(zhuǎn)過來,手掌沿著她的胳膊往上滑,意味深長地道“阿鸞的身子,只有我能碰。”
顧鸞確實很容易吸引蚊子,再回想趙夔走來走去追蚊子的傻樣子,她心里就特別暖。
趙夔低頭親她的臉,手開始亂動。
顧鸞猶豫一下,沒有躲,只試探著問“明晚,明晚再來,可以嗎”
趙夔頓住,疑道“為何”
顧鸞難為情地縮到他肩窩,囁嚅道“有點疼。”
其實睡前的那次,顧鸞就不太好受,但念著他精心準備的夜景,以及還是有點畏懼他的威嚴,顧鸞勉強承受了,可現(xiàn)在,看他追了一次蚊子,顧鸞忽然覺得,她或許也可以嘗試與趙夔商量商量,而非一味的順從。
會殺她的趙夔,一定不會為她拍蚊子,反之,對她溫柔體貼的趙夔,她不必再那么怕。
她忐忑地等待著他的回答,趙夔卻驀地記起,白日床榻上的點點落紅。
“明晚也不急,等你養(yǎng)好再說。”趙夔很想,但還不至于只顧自己,親親她臉蛋,他主動往后挪了挪。
“謝二表哥體諒。”顧鸞有點小開心。
趙夔點了點她嘴唇“不許再跟我客氣。”
顧鸞笑了,因為他手還沒移開,她鬼使神差的握住趙夔手腕,在他手背上淺淺親了下。
趙夔的腦袋里,就冒出一只小仙鳥。小仙鳥一直待在樹上,不敢飛下來,大兇獸先是在樹下威脅恐嚇,再是拿出所有寶貝誘哄,小仙鳥都無動于衷,這日小仙鳥睡著了,大兇獸專心幫她趕走了蚊子,一回頭,小仙鳥居然飛下來了,落在了他掌心,輕輕地啄他。
“真嬌。”無心插柳柳成蔭,趙夔抱住顧鸞,好笑又滿足地道。
兩人在莊子上住了兩晚,回京之前,趙夔帶顧鸞去了一趟鳳凰山腳下的石盤鎮(zhèn)。
湘貴妃的娘家,趙夔的親外祖父薛翁就住在這里。
薛家有良田八十畝,家境殷實,薛翁樂善好施,乃附近一帶有名的老員外。薛翁此人不爭名逐利,當年女兒進宮當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貴妃,隆慶帝要為薛家男丁加官進爵,薛翁拒不肯受,反正不管皇帝女婿賞他什么,他都不要,也嚴加約束兒孫,不許攙和官場之事,都在家老老實實地看管田地。
天熱,薛家三代五口人剛從井里拉了一個清涼涼的大西瓜上來,薛舅舅擦擦菜刀剛要切,門口突然停了一輛馬車。
“王爺來了”薛舅母慌張地道,全家上下,只有老爺子不怕寧王這個貴戚。
薛舅舅手一抖,趕緊放下菜刀,領著妻子與一雙兒女跟在薛翁身后出去迎接。
薛家門口,趙夔扶顧鸞下了馬車,日頭暴曬,顧鸞頭上戴著帷帽。為了禮數(shù),顧鸞在車里就說暫且不用戴了,但趙夔比她更嬌貴她那一身冰肌雪膚,不許她不戴。
“草民拜見王爺、王妃。”薛翁率領家人行禮。
顧鸞趁機飛快打量了一番薛家眾人。薛翁約莫六十歲左右的樣子,頭發(fā)大體都是黑的,只有一點點灰發(fā),讓他看起來顯得非常年輕,老人家慈眉善目,即便是這把年紀,也看得出他年輕時候的俊美,只一眼,顧鸞就看出來了,趙夔的容貌是從薛翁這傳下來的。
薛舅舅四旬年紀,與薛翁有六分相似,膚色黝黑,減了幾分俊朗,多了幾分憨厚。薛舅母縮著肩膀,低眉順眼的,與普通村婦沒有太大差別。至于夫妻倆的一雙子女,薛表弟十六七歲,臉也曬黑了,薛表妹應該有十三歲了,眉眼更像母親,稱得上小家碧玉,但與顧鸞這等容貌、身世出眾的貴女一比,立即落了下乘。
但如趙夔介紹的那般,薛家都是淳樸之人,拘謹?shù)亓钊擞X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