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苗青羽很早就認清楚自己喜歡同性的事實,源于中學(xué)時代的一堂生物課,講到男女生理結(jié)構(gòu)上的差異,男生們都在因為老師說到女性的生理結(jié)構(gòu)時發(fā)出隱晦的笑聲,唯獨他在認真思考。
青春期荷爾蒙躁動,同齡男生開始接觸特殊片子,好友扯著他看時,大家為此津津有味躍躍欲試。而苗青羽目光所落點和他們不同,那是他第一次發(fā)覺自己的異常,并因此陷進苦惱。
他把這個苦惱的源頭選擇在某一天與母親喝下午茶的時間,盡數(shù)相告。
苗青羽仍記得母親那天看著他的眼神,比起冬日陽光還溫暖美好,充滿了溫柔與憐愛,沒有絲毫責(zé)備他的意思。他房里的書架開始添置相關(guān)書籍。
心懷智慧的女人是男人一生的導(dǎo)師,無論對丈夫或者孩子。苗媽媽耐心地教導(dǎo)苗青羽,慢慢幫助他認清楚對兩性方面的認知,帶他走出迷惘困惑。
苗青羽沒有身為貴家子弟的臭毛病,他樂觀開朗,自信陽光,更生得一副好皮骨。學(xué)校里不乏對他有好感的異性更甚至同性,母親教會他從容面對,而薛鋮的出現(xiàn)則讓他體會到怦然心動。
和薛鋮的第一次見面,場面可不能用浪漫形容。
那是一場仲夏夜里的晚宴,當(dāng)時還有一年就畢業(yè)的他跟隨父母去見見幾個長輩朋友。苗青羽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輕而易舉博得幾位長輩的喜歡,為此喝了不少的酒。
長輩閑談,無非財經(jīng)時政、棋藝茶道,話題在連跨幾界后,最終引向這一批長大的后生。
隔壁家的小孩永遠比自家的優(yōu)秀,大家比來比去,默默坐在角落里的苗青羽一時成為天之驕子們暗自不恥的對象。
苗青羽當(dāng)晚酒真的喝多了,他找了個借口到后花園避避,讓自己喘口氣。大人們的社交讓他疲于應(yīng)對,他不想讓父母難堪,整場酒宴下來嘴巴都是笑僵的。
迎面走近幾個小年輕公子,苗青羽有些印象。他直起身,準備給醉得厲害的幾人讓座,自己到前面的水池轉(zhuǎn)轉(zhuǎn)。
“戲子就是戲子,不管在什么場合,都不忘做戲。”
其他兩個人哈哈地笑,笑完應(yīng)和著說“你還指望一個戲子會什么,他們不就是裝嗎。裝出一副乖樣,那圈子私下里早就玩爛玩透了。”
濃郁的酒氣沿風(fēng)的方向吹拂飄散,夜色下幾株淡雅芬芳的花枝搖曳,苗青羽足足盯了幾秒,心想這是什么花,還挺好看的。他從三人的對話中反應(yīng)過來,他們口中的戲子指的應(yīng)該是他,針對今晚的酒宴。
不過為幾株花多停駐一會兒,很快招來三個醉鬼的不滿。
“你看什么看”
苗青羽恰好也有話要說,彼時的他是有些驕傲的“我還沒走遠。”所以背地里說別人的悄悄話,不該要等他走遠嗎,這才是正常程序不是。
“老子看你這戲子不爽罵你還需要和你商量”
苗青羽第一次給別人當(dāng)面指著鼻子罵,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堵在胸口,沒生氣但卻不舒服。良好的家庭教育讓他做不出有失教養(yǎng)的事情,郁悶間正打算抬腳走人,黑暗中火星閃了閃,隱隱走近一抹高大的身影。
“職業(yè)無高低貴賤之分,但人有三六九等之別。”
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背對著苗青羽站在三個醉醺醺的天之驕子面前,從苗青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寬闊挺拔的脊背,西裝筆挺,個子很高。
男人說“我指的是道德。”
苗青羽下意識彎了彎嘴角。
“你算哪根蔥,媽的敢這樣和老子說話”
“這是我的名片。”男人給天之驕子們遞去一張名片,他似乎在趕時間,很快就要離開。
苗青羽連人都沒看清楚長的什么樣,見到人走了,他追趕著對方的腳步“先生,請等一等。”
男人停下步伐,剛轉(zhuǎn)身,苗青羽恰恰迎了上去,微微抬眼,四目相接。
他呼吸窒了窒,腦子被一片所謂的空白填滿,無從思考。
苗青羽接觸人的第一印象看的是對方的眼睛,很多情緒往往能透過眼神顯露出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與他目光相接的眼睛就像什么呢。
容不得慢慢去想,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秋天蕭瑟的山谷里,夜色下懸高的一輪清冷月,寂靜柔和,深沉而包容。
男人微微低眉“還有事”
“我”苗青羽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剛才謝謝你的解圍,先生、你方便留個聯(lián)系方式嗎,我想請你吃飯。”
苗青羽說完這話耳根都是熱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著一個見面不到一分鐘的陌生男人進行老套的搭訕。
男人抽出一張黑色名片,苗青羽剛接下低頭一看,薛鋮兩個字入眼,“薛先生”
薛鋮已經(jīng)走遠,夜風(fēng)穿廊,同樣卷走那一點殘留下的溫度和旖念。
苗青羽摸摸發(fā)熱的耳朵,嘴角的弧度還沒撫平。他想他大概對薛鋮一見鐘情了,不然心跳為什么會那么快。
記憶拉扯回現(xiàn)實,臺下觀眾一片唏噓。
方從書感慨“一見鐘情的愛情,那種美好我們作為旁聽者無法體會。”
苗青羽點頭贊同“命運有時候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