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這個世界上有三件事最莫可奈何。
第三件是一窮二白還出車禍。
顧少爺眨了眨眼睛,腦子里飛快想象著各種可能性。
現(xiàn)在立刻跑路被警察叔叔逮捕,送回去讓顧家贖人他被羞惱的吳英秀ko致死。
拉下臉皮去和受害者道歉然后坦白自己沒有錢給修理費,還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遇上熟人,然后被使用嘲諷技能,最后捅去顧家他被吳英秀ko致死。
報上劉曦的名號讓劉曦頂鍋,劉曦認為他沒有兄弟義氣于是找去顧家,坦白包庇行為他被吳英秀抓回去ko致死。
好像哪個都不太樂觀。
事故已經(jīng)造成了,兩個交警正在往這邊趕,后面有車輛追了上來,堵成了一串兒。劉曦還在電話那邊“喂,喂”地喊著,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但這些顧長霽都顧不上,他腦子全是蒙的,第一次這么無措。
在被交警吹著哨指揮著停在路邊后,他掛了電話,看見靠在安全帶的奧迪車門打開,車主走了出來,皺著眉看車的后半身,又慢慢抬起眼看他。
顧長霽咽了口唾沫。
他腦子里不斷回響著劉曦說的那句話回國一年就自己全款買了輛奧迪r8。
世界上還真的就有這么巧的事。
還是他印象里那個清冷又精致的人,只是眉目成熟了,身材又拔高了些,曾經(jīng)喜歡披著的齊肩長發(fā),現(xiàn)在整齊地梳在腦后扎了個小髻。
最大的區(qū)別是,現(xiàn)在的他還是可以用漂亮來形容,顧長霽卻沒法把他錯認成女孩兒了。
交警讓他交出駕駛證,看見他名字的時候就愣了一下。顧長霽的姨父就在交警大隊,一塊兒吃過幾次酒的,連帶下面的許多人都認識他。
這明顯是認出了他。
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盡管還是按規(guī)矩扣了三分,但許多麻煩的步驟就免了。交警小弟給他們兩個溝通了一下,然后留下他們自己交流賠償事宜。
賠償事宜。
換做是從前的顧長霽,哪會在意那么多,如果碰上這種情況,絕對是讓對方把賬戶報上來,直接讓秘書打人卡上去。
現(xiàn)在卻做不來這么瀟灑。
兩個交警打完招呼走了,他的麻煩還沒有解決。
賀彰慢條斯理地站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地開口說
“頭盔摘了,聊聊修理費的事。”
“哥,你再說一下,要賠多少”劉曦大聲問。
“二十五萬。”
“扯淡吧就他那個破奧迪,撞一下要賠二十五萬”
“有點嚴重,你那車沖勁太大而且r系列車少,有些零件是進口的,還不見得馬上就能修,”顧長霽回頭看了一眼,賀彰就站4s店的門口盯著他,“照他的說法,車剛買兩個月,第一次被撞都給我了,我得出點精神損失費。”
劉曦嘖嘖感嘆“你要不要告訴他你的經(jīng)濟狀況”
“怎么可能”顧長霽說,“撞了他的車就夠讓我丟人了”
“那你就只能回家了,我這車也沒保險,”劉曦說,“你看你媽一開口,我老爸連我零花都限制了,也不能馬上給你拿二十萬出來。哥哥,大丈夫還是要能屈能伸。”
顧長霽抬頭望天“不行。”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朋友,不然你打算怎么辦裸貸嗎”
“”顧長霽說,“反正我死也不會先低頭。”
五分鐘后,顧長霽撥通家里的座機時,不是燕嫂接的,而是正在讀高中的妹妹顧爾歆。
“哥,你快回來吧”她聲音里帶了哭腔,“媽媽她快不行了。”
賀彰坐在車里,看著窗外,又偏頭看看身邊坐著的顧長霽,忽然覺得這一天都過得莫名其妙的。
先是和繼父有了些不愉快,再就是聽了一小時母親的嘮叨。聊的吵的都是些老問題,主題往往逃不出他的性向。
從年初國內(nèi)終于通過了同性婚姻法,他跟家里坦白取向開始,往常靜如死水的家里驟然掀起了狂風大浪,時不時就要發(fā)作一回。
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卻被追了尾。
本來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毛頭小子,結(jié)果碰上的是多年未曾謀面的老同學。
這小子撞了他的車,先是唧唧歪歪和秘書打了電話,然后又一臉著急地說家里出了事。
急紅了眼,也急紅了臉。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長霽。
“我跟你一起去。”于是他這么提議。
顧長霽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會落跑“我把車抵在這里。”
他垂下眸子,掃了眼已然撞歪了頭、能評個老弱病殘二級的老爺級機車,輕蔑道“值幾個錢,賣廢鐵能賣上五百塊嗎。”
顧長霽“”
賀彰看著手里的車鑰匙,掂量了掂量,心里有些隱隱郁結(jié)的情緒。
顧長霽話里話外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不知道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已經(jīng)不記得了。
這也沒什么,畢竟高中的時候他們算不上朋友,之后也沒有再聯(lián)系過。
對于顧長霽來說,他應該是個過路人,匆匆來匆匆去,沒必要也無所謂去記憶。但這么多年來,他的世界里卻全是這個人的影子。
高中時的顧長霽實在是非常出名。
他為人高調(diào),從來不懂掩飾自己的出身和天然優(yōu)勢,性子隨意得很,誰的拘束也不聽。這讓別人很難不知道他這號人。
剛轉(zhuǎn)學到新學校,賀彰就聽說了不少這位“校中一霸”的事跡。
三天兩頭換女朋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上課打游戲,逃課去蹦迪。
有個大他兩屆的女朋友要出國留學,他在人家的成人禮當天,給全校的人發(fā)了禮物和紅包,讓他們配合給她慶生。
雖然這個女孩兩天后就被變成了前女友。
賀彰對他的暴發(fā)戶行徑相當不齒。
最讓他感到厭煩的,是他入學的那天,被這個“校霸”攔住了,摁在墻上,問他有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