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瑤目眥欲裂,當即去尋賀從澤的左手,想要去看自己的證據(jù)“可是今天早上,你明明”
話還沒說完,就在嘴邊戛然而止。
“今天早上”賀從澤似笑非笑地應(yīng),他似乎也想起什么來,遂將自己的左手抬起,張開。
無名指上的鉆戒,熠熠生輝。
“如果你是說對戒的話,其實今天早上我送完睿睿上學,就去店里取了婚戒。”賀從澤無奈嘆息,眉眼笑意淺淡“定制款磨蹭了好久,準備婚禮也有一堆事要處理,所以我這段時間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李冬瑤徹底無言以對,她瞪著眼睛出神,無比震驚。
她還以為他是在忙離婚的事情,卻沒想到,原來自己竟然是被他們一家人的演技給從頭騙到了尾
“李老師,事到如今我也懶得再裝了,所以我們直接開門見山。”賀從澤淡聲道,坐在李冬瑤對面的沙發(fā)上,長腿隨性地搭在一起,姿態(tài)散漫。
他不急不慢地從口袋中摸出煙盒,咬著煙點燃抽了口,這才慢條斯理道“說吧,你為什么要自編自演那場車禍”
李冬瑤呆若木雞,半晌也只是結(jié)巴著回應(yīng)他“抱歉賀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誤會”賀從澤聞言笑出聲來,他雙眼淺瞇起,“李冬瑤,我們都別浪費各自的時間了,都這時候了你還裝”
李冬瑤一張臉漲得通紅,仍舊死鴨子嘴硬“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明白。”
隨著她話音落下,賀從澤彎唇,弧度略含諷刺。
“看來你似乎記性不太好。”他稍稍俯身,伸手將桌上的煙灰缸拉近了些,指尖在煙身上輕彈兩下,青灰散落。
隨后賀從澤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解鎖屏幕后他點出一個界面,反手正對向李冬瑤“那要不我給這個人打電話,讓他幫你回憶回憶”
手機屏幕中是個聯(lián)系人頁面,聯(lián)系人沒有姓名備注,然而待李冬瑤的視線落在那串電話號碼上以后,她的臉色,突然就白了。
這電話號碼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屬于當初車禍中的汽車司機
怎么可能
她的計劃如此縝密,因為怕引人懷疑,還特意讓司機盡量少的參與這件事,讓江凜與賀從澤都以為這場意外只是因為賀伊睿的調(diào)皮,從而不去追究司機的責任。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賀從澤竟然會有這個司機的電話號碼
他是什么時候查出來的那個司機都跟他坦白了嗎難不成最近這些日子里,她是被這一家三口給反將了一軍
冷汗浸濕了后背處的衣料,李冬瑤啞口無言,她咬緊牙關(guān),沒出聲。
只要她什么都不說,就可以了吧
“你以為裝啞巴就沒事了”賀從澤嗤笑,眉眼間漾開冷意,“李冬瑤,這世界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你給了那個司機多少錢,我可以給更多倍所以你猜猜,他會不會如實招供”
賀從澤只這么一句話,李冬瑤的一顆心便徹底冷了下來。
沒錯,只要賀從澤肯出錢,誰又會抵得住金錢的誘惑
看來,他們早就有備而來了。
但李冬瑤仍舊不肯松口,倔強道“話不能這么說啊賀先生,您怎么就沒想想,是那個司機污蔑我呢”
“李冬瑤,省省吧。”始終在旁邊看戲的江凜終于不耐煩了,她蹙眉望著她,淡聲“你如果提前收集過我的信息,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已經(jīng)把兩個人給送進監(jiān)獄了。現(xiàn)在我手上有司機親口承認的錄音證據(jù),他交代了所有的細節(jié),你覺得要是鬧大,你不會進局子”
如果說在面對賀從澤的軟刀子時,李冬瑤尚且還能保持冷靜,那現(xiàn)在她便是無異于被江凜用刀抵著脖子,兵荒馬亂不過只是瞬間的事。
李冬瑤在受到齊雅的委托后,自然是要先了解江凜這個人,因此肯定也知道,之前劉彤和司菀夏這兩個人的事情。
所以李冬瑤清楚,江凜既然這么說了,那她就是真的能實踐出來。
李冬瑤終于慌了,她咬唇,內(nèi)心似乎正做著激烈的斗爭,她猶豫半晌,開口“我我坦白這件事的所有內(nèi)幕,我真的只是個替人辦事的而已,你們到時候能不能放過我”
賀從澤懶懶挑眉,“可以考慮。”
李冬瑤決定還是要先保住自己,畢竟這事情抖露出來,剩下的就是賀家和司家的內(nèi)斗了,也許到時候就沒人來追究她的責任。
稍微整理了一下語言,李冬瑤便艱澀開口,開始陳述道“其實,我幼師的身份是臨時辦過來的,我是司家的一名傭人主要負責照顧齊夫人的日常生活。”
“自從當年司小姐入獄后,齊夫人就對江女士你懷恨在心,但因為你后來出國了不好動手,所以齊夫人現(xiàn)在等到你回來,就打算新仇舊怨一起報回來。”
“齊夫人跟我說,你們兩個在三年異國后,感情肯定很脆弱,就讓我利用賀伊睿來接近你們,從而挑撥你們的關(guān)系讓你們分開最后等到只剩下江女士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更方便對你下手。”
“那個司機是我聯(lián)系的,但方法是司老爺給我的,我也只是個下人而已,雖然做的事情不對,但我沒有害人啊”李冬瑤言簡意賅地概括道,還不忘焦急地為自己辯解兩句“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了,就算要追究責任,也是要找司家吧,我真的沒有做什么”
江凜就在那兒聽著李冬瑤揭秘,心底平靜,毫無波動。
畢竟她的對家,除去監(jiān)獄里蹲著的兩個人,就只剩下司家這個麻煩了,憑著李冬瑤這種沒背景的普通人,是絕對不會有接近他們的動機,所以江凜便隱約明白肯定有人在搞鬼,并且這個人不是齊雅就是司振華。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果然不錯,司家這兩位,都是策劃者。
雖然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可以說是美滿幸福,但江凜回國后,并沒有忘記自己還背負著送司菀夏入獄的名頭,指不定在什么時候就會被盯上,所以她便一直有心提防。
賀伊睿意外車禍事件,明面上著實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幸好當時江凜覺得不放心,讓賀從澤去查了查那個司機,這才引出了冰山一角的真相。于是她與賀從澤商量過后決定演一出戲,順便扯著賀伊睿也加入進來,就當是鍛煉這小家伙的演技了。
可李冬瑤顯然很是聰明,她的節(jié)奏始終都把握得穩(wěn)穩(wěn)當當恰到好處,在耗費這么多謝日子后,這才露出了馬腳,坦白真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江凜是明白的,“關(guān)你屁事”和“關(guān)我屁事”也被她在日常生活中始終秉承。她有了丈夫和女兒,母親也過著安穩(wěn)日子,其實她本來是想開始去放下那段過往的,誰知如今他們司家人仍舊賊心不死。
江凜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如今眼瞧著他們把箭頭對準了賀伊睿,她終于有些動怒。
江凜沉默數(shù)秒,淡聲問李冬瑤“你現(xiàn)在,是不是每晚都要回司家匯報情況”
“不是。”李冬瑤遲疑了會兒,搖搖頭“我都是隔上幾天再回去的,平時都是電話和短信溝通,齊夫人要時刻了解到你們的情況。”
“電話給我,以后每天保持聯(lián)系。”江凜說道“下次你回司家的時候,就跟齊雅和司振華說,我和賀從澤已經(jīng)在準備離婚手續(xù)了。”
賀伊睿懵逼抬臉,不明白自己精明能干的媽在想些什么,只能茫然地盯著她看。
賀從澤卻是瞬間便知道江凜要做什么,他挽起唇角,與江凜交換了眼神,十分默契。
“什么”李冬瑤聽她這么說,當即變了臉色,開口果斷拒絕“不行,你這不是讓我當眼線嗎,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我不會再繼續(xù)幫”
“別這么急著應(yīng)。”賀從澤在此時悠哉出聲,他晃晃手中的手機,笑容透著懶意“很不巧,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已經(jīng)全部被我錄下來了。”
江凜本來是打算繼續(xù)威脅的,卻沒想到賀從澤竟然留了后手,她不禁在心底感嘆了某人的無恥,倒也隱隱慶幸省了不少事。
李冬瑤臉色蒼白,她眼都不眨地緊盯著賀從澤的手機屏幕,聲線微微顫抖“你竟然”
“抱歉,可能是因為我在你面前演得太好,才讓你誤以為我是個正人君子。”賀從澤稍稍聳肩,嘴角笑意無比純良,出口的話卻震懾力十足“這份錄音在我手里,指不準會傳給誰。李冬瑤,你要是個聰明人,就重新組織語言再回答。”
李冬瑤相信,倘若自己今天真的拒絕幫助他們兩個人,賀從澤絕對敢將這段錄音證據(jù)送到司家人面前,到時候她才是真正的吃不了兜著走
與其這樣,還不如冒個險試試。
李冬瑤滿心無奈與憤恨,她暗自咬著牙,哽得難受還沒法發(fā)脾氣,悶聲道“好,我?guī)湍銈儭!?
“李老師果然是聰明人。”江凜輕笑,捏了下賀伊睿粉嫩嫩軟乎乎的小臉,問她“賀伊睿,你說是不是”
“唔”賀伊睿被問住,她擰著小眉頭沉思數(shù)秒,雖然很想迎合媽媽,但她記得媽媽教自己要誠實。遂躊躇道“可是我覺得,她好蠢呀”
江凜挑挑眉,神色如常道“那你直覺還挺準。”
李冬瑤一張臉憋得通紅,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畢竟自己的把柄在人手里,她現(xiàn)在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最終,李冬瑤黯然離開,答應(yīng)江凜在自己回司家的時候,給她打電話通知。
外邊總歸不舒坦,一家三口演了這么久的戲也都累了,現(xiàn)在終于不必再花心思做那些表面功夫,賀伊睿對此無比欣喜。
因為江凜答應(yīng)好了賀伊睿,所以賀從澤便替她實踐承諾,帶著她們一大一小預訂了餐廳,今夜在外面暢快夠了再回家。
吃喝玩樂期間,江凜與賀從澤閉口不談司家的事情,都將精力放在了陪賀伊睿這件事上,直到帶著賀伊睿從游樂園回來,小丫頭終于玩累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揉揉眼睛,已經(jīng)有些睡意被醞釀了出來,她斜著身子靠在江凜懷中,懶洋洋地打著盹兒。
賀從澤的視線掃過后視鏡,在確定這小家伙睡著以后,他才對江凜低聲“凜凜,我覺得司家的事不能再拖了。”
“是該整一頓了。”江凜深以為然,“難得我想過安穩(wěn)日子,還不給個機會。”
“其實在之前司菀夏入獄后,我就一直讓人在暗中觀察著司家的情況,期間有不少意外收獲,但司振華在這方面很謹慎,我沒能找到任何相關(guān)證據(jù)。”
江凜聞言頓了頓,“偷稅漏稅”
“遠遠不止。”賀從澤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還有很多料,足夠讓他也去監(jiān)獄里陪他女兒。”
那按照賀從澤的這個說法,現(xiàn)在司振華有違法犯罪的行為已經(jīng)基本坐實,唯一缺少的就是他做這些事的鐵證。
“我在司家公司里安排了眼線,但是就算已經(jīng)深入財政部,也沒能挖出來什么有力的證據(jù)。”賀從澤說到這里,不禁有些煩躁“嘖真難搞。”
江凜也蹙著眉,她張口,本來想多問些相關(guān)的事情,然而卻有個記憶碎片驀地從腦海中閃過,模模糊糊的。
她迅速伸手將其握住,放大去看,這時突然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江凜的童年雖然無趣乏味,但再如何她也無法避免與司振華的接觸。因為怯意作祟,所以她常常特意等到司振華進書房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
司振華的書房從來都是禁地,他不在家的時候,書房緊鎖,甚至還有攝像頭實時監(jiān)控,仿佛生怕里面有什么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彼時的江凜畢竟是孩子,好奇心正重,因此也想知道著司振華究竟在書房中放了什么東西,但奈何始終找不到機會進入,漸漸的也就放棄了。
可是有一天晚上,司振華突然回來了。那時她起床喝水,不經(jīng)意望見書房微敞的門。記憶雖然已經(jīng)模糊,但她還是記得清楚看見,司振華將個賬本模樣的東西放進了他桌角的一個極為隱蔽的小抽屜中。
江凜察覺到不對勁,日后便開始有意去觀察司振華在書房的動向,屢次偷偷看見他將一些神秘文件收進那抽屜。
若說當時的她太過懵懂,不明白這代表這什么,那現(xiàn)在江凜再回憶起這件事情,她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書房。”江凜驀地開口,篤定道“是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