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夜嚴(yán)寒, 枕露彷草以為眠
森嚴(yán)的源氏大宅中, 白發(fā)少年緩緩睜開眼, 前額挑染一抹赤色。一開始眸中還有極淡的困惑之色,不過數(shù)秒, 這份困惑便消散而去。
他低下頭, 看著自己此時的裝束和年輕的手, 瞳孔有些收縮。
這明明是他還未主宰源氏的時期。
白發(fā)少年不,源賴光猛然起身,呼吸略微急促,一把拉開了門。
門外守夜的源氏陰陽師本來昏昏欲睡,被這激烈的動靜嚇醒, 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賴光大人,您有何吩咐”
賴光大人
不是源義衡,也不是家主, 他此時還是源氏秘藏的天才源賴光
源賴光高深莫測的俯視跪在面前的陰陽師一會兒, 強(qiáng)行壓下內(nèi)心的激動, 狀似隨意地問道
“未來幾日推算出的物忌, 送交給我一份。”
源氏陰陽師不疑有他, 恭恭敬敬拜退, 不多時, 就為他送上了整理好的卷軸。
源賴光并不傻, 他不會莽撞到直接詢問今日是什么時候,陰陽師對疑似鬼神上身的事情十分敏感,詢問物忌方位是最妥當(dāng)?shù)倪x擇。他保持冷靜, 進(jìn)門就飛速展開卷軸,看到推算出的種種條目,這一次是真的深吸一口氣。
他絕不可能忘記這一天,正是這一天子夜時分,有個小混蛋被送來了源氏。
他居然回到了這個時候
難以用言語形容源賴光此時的激動,他強(qiáng)令自己冷靜下來,先低頭打量自己的衣飾并無不妥,接著快步來到門邊,又立刻折回去拿了自己的佩刀,再次確認(rèn)全身上下都很妥當(dāng),這才打算出門。
他要去迎接那個小混蛋
握住佩刀之時,源賴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重生而來,現(xiàn)在是他養(yǎng)精蓄銳的潛伏之時,源氏還持有數(shù)只強(qiáng)大的式神以及邪神祭祀帶來的可怕力量,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鬼切應(yīng)該還
一聲刀鳴,他的身體比意識還快的做出反應(yīng)。飛快避開刺向自己的一刀,源賴光靠在門上,側(cè)頭看那把太刀在他旁邊的拉門上撕裂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點涼風(fēng)吹進(jìn)來,讓他空前激動的大腦稍稍冷卻。
好像有哪里不對
付喪神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握刀,背刺自己的主人倒是沒有半點猶豫。付喪神的眼神極為清冷,稀薄月光之中,利落的拔出嵌在拉門上的長刀,一點反光映在自己上。
“主人在何處”
源賴光再傻,也不會把付喪神口中的“主人”當(dāng)成自己。他慎重的注視著對方的神情,忽而心中一動。
“莫非你也”
破案了。
源賴光低氣壓盤腿坐在地上,半點儀態(tài)也不顧。他上一秒還沉浸在極度喜悅之中,自己既然回來了,那么必定要把那個小混蛋早早帶在身邊,說不定能帶著小混蛋走自己的這條路雖然這個想法看起來像是在做夢。
現(xiàn)在全部完蛋,鬼切居然也是重生的。
鬼切很聰明,他飛快通過威脅前主人搞清楚了目前的處境,想清楚之后,身邊開始慢慢開起小花。
居然回到了主人剛剛來到源氏的這一天
他是很早就追隨主人的式神,見過主人非常可愛的幼年時期,可惜那時候受制于源賴光和源氏,無法親近,浪費了很多時間。現(xiàn)在能夠重生回來,意味著這個遺憾終于可以被彌補(bǔ)了
“今夜主人就會到源氏”
“嗯。”
源賴光沉浸在負(fù)面情緒中,半點不想回答,然而鬼切的刀就擺在面前。
既然讓他重生干什么要帶一個鬼切干什么要帶一個鬼切啊啊啊
全沒了這下全沒了有鬼切盯著,什么小混蛋的忠心耿耿,他就算重來也注定得不到了
不不不,事情還沒有發(fā)展到最糟的地步,鬼切比較傻,他可以背地里用點手段,小混蛋被哄過來的幾率還是非常大的。
勉強(qiáng)安慰了自己,源賴光重新站起來,整整衣服。
“雖然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今晚我還是打算去迎一迎那個小混蛋,盡量將他放到我身邊。”他見鬼切神情有些戒備,嗤笑一聲,“你該不會忘了,就算成為現(xiàn)任家主的弟子,那個小混蛋最開始還是受了不少欺負(fù)吧”
鬼切一怔。
“我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也不屑在對方幼年時期下手,我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鬼切半信半疑,他當(dāng)然知道源賴光性情高傲,不會對年幼的主人下手,但他對源賴光持有懷疑態(tài)度。
萬一這家伙想給主人洗腦呢
不成,不能讓源賴光如愿
“我自然會看護(hù)主人。”鬼切面無表情,“還是你還指望我能為你做事呵。”
源賴光頓時心口中了一箭,鬼切的那個“呵”意味非常明顯,他要是敢那么妄想,這個曾經(jīng)是鬼的家伙絕對分分鐘一刀送他上西天,掙脫血契變回鬼,帶著小混蛋回大江山去。
“主人時常追憶在源氏學(xué)習(xí)的時光,他在這里能接觸到最高深的陰陽術(shù),所以在你沒有什么壞打算之前,我會留在源氏陪伴主人。”鬼切說道,“我們來做個約定。”
他承諾會按照自己的意愿幫源賴光一些忙,當(dāng)然,全部這些事情都不能影響他陪伴主人。大長老掌權(quán)對他們絕沒有什么好處,鬼切并不希望更改源賴光上位的結(jié)果。
商議已定,源賴光沉著臉拉開房門,半點沒有重生的快樂。
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重生哼
與此同時,行走在曲折山路上的白發(fā)孩子小小打了兩個噴嚏,迷茫的揉了揉鼻尖,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惦記上了。他看著深深夜幕中曲折行進(jìn)的隊伍,心中有些迷茫和畏怯,表面上卻挺直脊背,不露半分彷徨。
“后面跟緊一點,小心別踩空了。”
打著燈籠的源氏陰陽師揚(yáng)聲提醒道,白發(fā)孩子連忙快走幾步,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有輕輕的風(fēng)拂過面頰。
風(fēng)中夾雜著不同尋常的妖氣,他對這些一向敏感,所以先于源氏的陰陽師抬起頭來,透著深藍(lán)的黑眸頓時微微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