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在做什么”他問道,“這里的房子都壞了嗎”
鬼王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鬼地方,壞的七七八八,到處漏雨。不過到晚上,應(yīng)該有幾間能修好,讓女人和孩子先住進去。”
他平平淡淡說著極為大氣的話,扭頭又向后面發(fā)脾氣。
“你們都給我坐進去是看雨不是淋雨別把到處都踩得濕淋淋的”
“酒吞童子大人就把阿爸抱過來嘛阿爸阿爸,我們都在這里”
一群妖怪嘻嘻哈哈的,大多是小孩子。神社環(huán)境如此糟糕,年長的式神恐怕承擔著修繕的繁重工作,只剩下這些孩童樣貌的妖怪在這里。紅發(fā)鬼王甩甩自己手上的水,全身濕透當然不能抱陰陽師,于是他直接喊人過來。
“喂,鬼切來把他抱到那邊去”
廊下衣飾干爽抱著半舊帷幕的武士放下手里的東西,向這邊走來。束起的發(fā)隨步伐輕微搖蕩,他始終閉著左眼,來到土御門伊月面前單膝跪地。
“失禮了,主人。”
他把陰陽師抱起來,原路返回,溫柔又小心的把他放在一堆式神中間。
“請您稍作等待,天黑之前,我們會整理出可以休息的地方。”姿容秀麗的武士柔和的笑了,“主人不用擔心,我們都在這里。”
土御門伊月腦中詭異的浮現(xiàn)斗技場上快樂的閻兵切陣容,對版本之子鬼切,他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自己都六了五只拉好友去協(xié)同斗技快樂呢先前被一口氣六五只的還是鴆。
說起來他應(yīng)該有一二三四八只鬼切的,怎么只剩下了一只
“同類式神中,只有一個有意識,其他就如同陰陽師的影分身一樣。”鬼切重新抱起厚重的帷幕,一邊回答陰陽師的問題。酒吞又回到屋頂上去了,敲敲打打的聲音和細微的雨聲一起響著。
身邊的小妖怪逐漸湊了過來,伊月都認得他們。雖說突然變成了真正的可以觸碰的存在,他卻沒有覺得有多少不習(xí)慣。這些式神每一只他都精心搭配過御魂,每一只的技能他都仔細揣摩過,甚至無論再雞肋,也帶上過斗技場,上分之余娛樂一下。
“阿爸變得小小的”最活潑的金魚姬身體前傾,認真端詳他一番,“真的原本有那么高的。”
“小小的很可愛。”輝夜姬抿嘴矜持的笑,“雖然我還是希望阿爸比較高,能把我從竹子上抱下來。”
“還會長高的,半妖跟我們妖怪不一樣,他們會長到全盛的年紀再停止。”古籠火曾經(jīng)侍奉神明,自然很有見識。
“會長得比荒還高嗎”金魚姬追問道。
土御門伊月對不起那個做不到。
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立體起來,這感覺很奇妙。土御門伊月感到某種淺淡的隔閡在漸漸消散,這些式神還是他所熟悉的樣子,卻不再拘泥于幾句固定臺詞了。
他們是完整的、有自我意識的妖怪。
他的坐姿一直十分端莊,這有賴良好的家教。而挺起脊背之后,他的姿態(tài)無疑更加鄭重了。
“我很抱歉。”他滿含歉意,“這里沒有寬敞精美的庭院,害你們在這里躲雨,晚上休息的環(huán)境可能也會很差”
金魚姬鼓了鼓臉頰,正要說什么,輝夜姬拽一拽她的袖子,乖巧的牽住土御門伊月的手,給他指指房間里接漏下雨水的盆盆罐罐。
“大家,噓”
小妖怪們都安靜下來,房間里只聽得到呼吸聲,然后,某種自然又和諧的音樂就清晰起來
“咚咚”
“啪嗒啪嗒”
“當當噠噠”
月亮上的小公主依偎進他懷里,臉上掛著微笑,手牽著他的衣角。
“阿爸,是音樂。”
“阿爸,不辛苦的。”
“阿爸在這里,這里就能聽到音樂,這里就是我們的家。”輝夜姬深吸一口氣,抬頭露出那雙美麗的含著月亮的眼睛,一點淚光微微晃動著。
“玉藻前大人跟我們說的時候,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阿爸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好了”
她一哭,周圍幾個也開始抽抽搭搭。金魚姬扯過她的金魚桑抹了把眼睛,故作強硬。
“哭、哭什么哭啊這不是很好了嗎都給我別哭了”
數(shù)珠靠著大木魚抹眼淚,座敷童子的鬼火都飄落到地上,沒人聽金魚姬的,就連金魚姬自己,最后也忍不住把頭埋進土御門伊月袖子里哭了。
“阿爸是大壞蛋差點把人嚇死了”
哄了這個哄不了那個,土御門伊月孩子緣還算不錯,這下都有點棘手。
外面?zhèn)鱽砹寺曧憽?
“一目連,木板放那里你進去看看也好,怎么二話不說還開始哭了呢”
“他們只是不安而已。”逆著光,曾經(jīng)的神明站在那里,向轉(zhuǎn)過頭的土御門伊月報以最柔和的微笑。
“萬幸你沒事,陰陽師。”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聽雨聲梗炒雞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