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晚上七點開始, 下午五點, 裁縫鋪差人送來了赴宴穿的旗袍。
看見成品的那一刻,姜逢木沉默了。
知名哲學家朱利安巴吉尼曾經(jīng)說過,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
她終于懂了,不是的,太不是了。
土黃色還是那個土黃色, 但是款式卻已經(jīng)完全變了, 原本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衣領和袖子被制成了剪紙圖案, 實實在在露著皮膚, 離遠了看,是一穗藤羅花的形狀,但好在剪裁的地方刻意避開了隱, 只不過猶抱琵琶半遮面, 更惹人遐想。
原本重中之重的盤扣也徹底成了裝飾,固定在鎖骨下,是一對太極八卦盤的樣式, 兩件旗袍一陰一陽,貼在一起正巧合成完整的一個。
下擺的開衩也大膽了許多,將將包裹住臀部,并且毫不吝惜的運用了蕾絲和透視元素, 典雅精致卻也異常性感。
姜安如將土黃色的旗袍拿在手里, 前后翻看著,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贊嘆道“沒想到這么土的底色還能做出如此時髦的旗袍”
送貨的伙計嘿嘿一笑, 解釋道“小姐您給的錢太多了,選的那款又特別廉價,我們老板實在過意不去,正巧他師父昨晚從西洋游歷回來,說是深受法國風格的影響,給您重新設計了這款旗袍,一整天都沒合眼呢。”
姜逢木欲哭無淚,強笑道“莫非老先生師承加布里埃香奈兒”
伙計皺了皺眉,沒聽清她說的是誰,但看姜逢木臉色不好,便有些惴惴不安道“您是不滿意嗎”
姜安如趕緊把旗袍抱在了懷里,愛不釋手道“滿意滿意,實在是太滿意了”
哪有女孩子不喜歡穿漂亮衣服。
最初看見這衣服的時候,她實在是失望至極,甚至覺得穿出去都要丟臉。
可姜逢木說要低調(diào),她又屬于典型的墻頭草沒主意,所以給自己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建設,總算決定接受那件又土又丑的衣服了。
但現(xiàn)在她明白了,自己還是太年輕。
姐姐那是獨具慧眼,那是高瞻遠矚,只需潦草一掃,便能從樸素的原材料里看出這件衣服的潛力和創(chuàng)造力。
別看顏色土,但是它顯白呢。
而且這鏤空的藤羅花,正巧能半遮半掩的露出她纖細的腰肢,到時候誰能不羨慕她的身材呢。
姜安如此刻徹底把姜逢木當做自己人生的指路明燈了,她默默在心里感嘆,我姐,牛逼
姜逢木不知道姜安如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雙手顫抖著捧起格外精巧的旗袍,面帶微笑的送走了裁縫鋪的伙計。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定制旗袍了,看來只能穿這件去了。
這種設計風格在現(xiàn)代秀場里也就還好,但放到民國時代,設計理念已經(jīng)很和國際接軌了,等她們穿著這衣服出現(xiàn),絕對沒辦法默默無聞。
不過好在她還有花了兩千經(jīng)驗購買的道具。
系統(tǒng)給的東西都挺管用的,希望這次也能幫著姜安如順利度過難關。
她默默嘆了一口氣,把衣服搭在胳膊上,托著往臥室走。
黃包車早已經(jīng)候在了姜公館門外。
雖說督軍夫人要七點才會到花園參與宴會,但是她們前去祝賀的,自然要提前趕到。
姜逢木領著姜安如換上了旗袍,將側腰間和頸后的紐扣系好,兩人對著鏡子照了照。
姜安如雙手搭上姜逢木的腰,感嘆道“姐,這衣服真好看,我們的花樣是對稱的呢。”
姜逢木被她輕飄飄摸的癢,于是趕緊給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外套,將裸露的皮膚徹底遮蓋住,心事重重道“趕緊走,我們?nèi)ネ砹瞬缓线m。”
姜安如噘了噘嘴,又對著鏡子扭了扭腰,這才依依不舍的把外套披上。
兩人上了黃包車,陳伯拎好了準備的禮物,匆匆向督軍府趕去。
宴會設立在督軍府門前的小花園,布置的極盡奢華,一條長長的紅毯由鐵欄柵一路鋪到一樓大堂,銅黃色的大門敞開著,平時難得一見的督軍府此刻坦坦蕩蕩的顯露在眾人面前,威嚴又莊重。
姜逢木小心翼翼的從黃包車上下來,領著姜安如向里走。
花園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富家小姐,她們有的穿著禮服,有的穿著旗袍,無一不是打扮的精致漂亮,爭奇斗艷。
趁著督軍一家還沒出來,她們也不吝大肆談論心儀的少督軍。
雖說是督軍夫人的生日,但是來祝壽是一個目的,展示自己以博得督軍和夫人的喜愛又是一個目的。
其中更是以馮敏月最為引人注目。
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在一眾名媛面前對少督軍的喜好如數(shù)家珍,毫不遮掩的彰顯她與督軍府的關系密切。
姜安如把外套松了松,立刻被凍的一哆嗦,又趕緊把衣服裹緊了。
她牙齒打顫,小聲問姜逢木“馮姐姐穿的那么少,又一直在花園里站著,都不冷嗎”
姜逢木笑笑“這沒什么,為達目的付出代價罷了。”
她曾經(jīng)在大學假期期間當過臨時模特,站一天場給一千塊,管你嚴寒酷暑,反正都得小短裙配緊身衣,她倒不是差那點錢,就是中二時期還有過逐夢演藝圈的念頭。
陳伯輕咳一聲警告她們“現(xiàn)在怕冷先裹著,等督軍夫人出來了,可千萬脫下來,以示尊重,好在夫人講完話就會迎你們進大堂了,里頭就不冷了。”
姜安如聽話的點了點頭,眼睛卻四處張望起來“少督軍呢,他不是也在督軍府,我姐姐來了他都不見見嗎”
姜逢木被她問的渾身一哆嗦“見我干嘛,我有什么好見的。”
褚沅辰現(xiàn)在比小公主都難伺候,變臉比變天都快,誰知道今天等著她的是甜棗還是巴掌。
姜安如曖昧的朝她一眨眼“你說呢。”
姜逢木渾身不自在,被她瞟的耳根發(fā)燙,佯裝聽不懂。
又過了一會兒,人徹底到齊了,大燈驟然亮起,督軍府的二樓陽臺上,顯現(xiàn)出督軍一家子的身影。
督軍褚閔霆和夫人陶敏慧站在正中,皆是盛裝出席,面帶微笑。
褚沅辰和褚明江分列兩側,一個氣派威嚴,一個吊兒郎當。
督軍如今還是威風堂堂派頭十足,可惜威風不了幾年了,他很快就會被自己親生兒子秘密弄死。
之前她走的逆襲路子跟褚閔霆的關系不大,所以兩人也沒什么對手戲,褚閔霆唯一的作用,就是將褚沅辰推向暗黑的深淵,讓他成為一個優(yōu)秀且合格的反派。
nc不容易啊。
陶敏慧笑的甜蜜,親昵的挽住了督軍的胳膊,沖花園里的客人們擺了擺手。
一邊擺手,她一邊借著燈光打量那些年輕姑娘們。
陳伯偷偷捅了捅姜逢木的后背“快些把外衣給我,督軍夫人在看呢。”
姜逢木皺著眉,不得已解開了扣子,將外衣慢慢褪了下來。
她當然不怕冷,只不過她擔心褚明江注意到這個樣子的姜安如。
姜安如沒想那么多,利落的把衣服交給陳伯,甚至還往前蹭了幾步。
褚明江的目光向她們這個方向掃來。
姜逢木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呼叫系統(tǒng)“我道具呢,快快快都用上”
“棘手問題轉(zhuǎn)移藥水”一瓶,“幸運石”一枚已使用。
恭喜您運氣真是好呢情節(jié)已經(jīng)轉(zhuǎn)移至easy模式。
姜逢木長出一口氣,一顆心終于放下了。
看來道具沒白買,這經(jīng)驗花的不虧。
既然姜安如沒有了被強暴的危險,也就無所謂穿的性不性感了。
姜逢木隨她往前蹭去,自己不思進取的躲在角落里,一邊聽著陶敏慧籠絡人心,一邊漫無目的踢踢腳下的石子。
陽臺上的強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識的低下頭,避著光。
也就在這時候,她總算有些身為鬼的自覺,不喜強光,不喜熱鬧。
陽臺上的褚明江低低一笑,順著褚沅辰的目光望去,戲謔道“我不近女色的大哥是在看哪家的小姐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可別忘了,今天是給我挑太太。”
褚沅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眼底隱匿著嗜ˉ虐的殺意。
不過還不是時候,大權仍然握在褚閔霆手里,他得留著褚明江的狗命。
褚明江熏心,早就對著滿園的花色大流口水,不過他也知道,這些女人之所以一臉春波,完全是因為看上褚沅辰的緣故,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越是這樣,他越是嫉妒。
憑什么褚沅辰就能得到女人的青睞,父親的重視,整個軍部的擁戴。
他卻什么都沒有,就連這里某個注定成為他太太的女人,此刻也正幻想著要嫁給褚沅辰。
他看著看著,突然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人沒抬頭望向褚沅辰的方向。
他又瞟了一眼褚沅辰的目光,似乎也在盯著那里看。
褚明江若有所思的瞇了瞇完好的那只眼睛,將那姑娘的樣貌記在了腦子里。
褚沅辰難以抑制自己瞥向姜逢木的目光,一邊看,他一邊生氣。
她竟然穿的如此如此誘惑
鏤空的花式一直從脖頸蔓延到腰側,雪白細膩的皮膚透過薄薄的布料,好似藤蘿綻放的花瓣,讓人忍不住想要采擷。
她低著頭,脖頸纖細白皙,長發(fā)軟噠噠的垂在肩頭,正巧遮住掩映在旗袍下的鎖骨。
褚沅辰喉結微動,心頭燥熱,恨不得將她關在自己房里,不許她這樣拋頭露面。
陶敏慧不知身邊暗潮涌動,她講完了話,擺足了姿態(tài),便招呼大家進大堂參觀娛樂。
富家小姐們一陣驚喜的歡呼,擠擠攘攘的往大堂里沖。
這一沖,姜逢木和姜安如徹底走散了。
督軍府大堂的墻壁上掛著不少名人字畫,都是罕見的真跡,是褚閔霆家?guī)状伺μ該Q來的,也不藏著掖著,就這么掛在明面上,反正誰也不敢到督軍家里來行竊。
褚沅辰作為褚閔霆最為器重的接班人,此刻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后。
督軍的身份尊貴,必然是不會長久待在女人席的,露了一面給足了督軍夫人面子,便轉(zhuǎn)身回書房議事。
褚沅辰離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逢木,正巧姜逢木抬頭,與他對視的一瞬間,恍惚看到了他眼底洶涌的。
是錯覺,一個性冷淡怎么能有那種恨不得吞了她的眼神。
她不自在的眨眨眼睛,開始在擁擠的人群中找姜安如。
姜安如生性活潑,好奇心重,頭一次來督軍府,不知道跑到那兒欣賞去了。
姜逢木找著找著,迎面撞上了馮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