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許霽川覺得他像是被擠在巖石的縫隙里,四面八方的石塊壓得他不能動彈,連呼吸仿佛也不順暢了。
他每呼吸一口空氣,連肺都是疼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有人在不停叫他,“許霽川,許霽川”
許霽川一陣暈眩,他忍住不適,將眼睛努力睜開了一條縫隙,隱隱撞撞中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他的眼睛上徘徊不去。
他想說話,努力張開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周圍嘈雜的聲響,潮汐一般拍打著他的耳膜。
許霽川的意識能感覺到周圍的動靜,但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開口回應。
有人將他的嘴掰開,一個冰冷的器皿抵上了他的嘴唇,接著一股帶著藥腥味的苦藥就被灌進了他的嘴巴里。
許霽川強忍著不適將這苦藥喝了進去。過了一會兒,約莫有半個時辰,他覺得自己的手好像能動了,呼吸也順暢了不少,眼睛雖然酸澀,但是好歹也能睜開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陸昇坐在他的床頭看書,這家伙明明在看書,卻好像額頭上長了眼睛似得,他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了,說“醒了。”
許霽川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發(fā)出氣音,嗓子完全啞了。
陸昇說“你中了一種叫做化石藥的毒,據說是來自四川唐門。因中毒者中毒之后口不能言,肌肉僵硬,身如頑石而得名。中毒者中毒以后,兩個時辰內不能動,但兩個時辰之后自然解開。可若是兩個時辰之內強行沖開,重則從此以后失聲,雙腿殘疾,輕則嗓子一個月不能發(fā)聲,身體半個月不能下地,一個月不能行走。你唉”陸昇無比惋惜。
聽到陸昇的話,許霽川的心都涼了。他當時只想著要贏了卑鄙下作的小王爺,從來沒想過后果這么嚴重,那他是要變成一個殘疾的啞巴了嗎
陸昇慢悠悠地將書放在案幾上,喝了一口水,說“太醫(yī)剛剛來看過了,他說你還好,中毒較輕,一個月不說話,在床上躺半個月也就好了。”
許霽川“”說話能不能不這么大喘氣。
許霽川有理由懷疑陸昇是故意的,這小子肯定是看他現(xiàn)在癱在床上,沒辦法揍他才敢這樣說話。
陸昇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覺得不錯,眉毛動了動,又連著喝了兩口,才慢吞吞地問許霽川“你睡了三個時辰,要不要喝水。”
許霽川的頭也不能動,他只好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喝水。
陸昇簡單粗暴地掰開他的嘴巴,也不管燙不燙就直接給他灌進去了,活像大理寺的刑官給犯人灌辣椒水。
因為許霽川的喉嚨撕裂了,他吞咽的時候有些疼,因此吞咽速度比較慢,有些水就沿著他的唇角流了出來,將他的枕頭都濡濕了。
粗心的陸大人沒工夫管這個,灌完之后,他自覺完成了太子“體貼小心照顧許霽川”的命令,拿起書自顧自看起來。
許霽川“”
是太子讓陸昇來照顧他的嗎太子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陸昇這個書呆,如何會照顧人多說一個字好像要剮他一刀肉似的。
誰來告訴他,他暈倒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王爺在比賽的時候下毒害他,后來怎么處理了太子呢,現(xiàn)在干啥去了
但陸昇津津有味地看著大學,完全體會不到許霽川心癢難耐的好奇,他愉悅地看著書,好像已經同他親愛的孔圣人雙宿雙飛了。
許霽川現(xiàn)在渾身不能動,又不能說話,心里又記掛著諸多事情,難受地百爪撓心。
仿佛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禱告,過了一會兒,門響了,有人逆著光走過來,是冬凌。
和木訥書呆陸昇一比,冬凌簡直是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他一走進來,就問“陸大人,許大人好些了沒”
陸昇說“挺好的,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喝了一大碗水。”
冬凌看著許霽川有些濕了的枕頭,笑了笑沒說話出去了,不一會兒他手里拿著一個毛巾走了進來。
他將許霽川的濕枕巾換了,把許霽川的頭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上,輕柔地幫許霽川捏了捏被角。
在被陸昇蹂躪過之后,許霽川要被冬凌感動哭了。
冬凌看著他說“許大人,你摔倒在臺上之后太子殿下就急忙找了太醫(yī)來給你診治。你放心,再有一兩天你的肢體就能靈活運動了,雖說有一個月不能說話,但可以寫出來。太醫(yī)說,在床上修養(yǎng)半月后,你就可以行動如常了。”
許霽川眨眨眼表示感謝他。
冬凌笑道“許大人客氣了。太子殿下一會兒就來看你,今天你被小王爺傷了之后,太子殿下已經將小王爺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這會子太子殿下去了陛下那里為你討公道去了。”
冬凌句句話不離太子殿下,無非就是為了給太子殿下收買人心,讓他記住太子殿下的好,以后為太子殿下披荊斬棘,鞍前馬后。但冬凌說話非常妥帖,很有分寸,雖然許霽川聽出了他的小心思,但仍覺得舒心。
冬凌點到為止,拿出個勺子一勺一勺給許霽川喂水,他的動作小心麻利,一點都沒有灑出來,邊喂邊道“太醫(yī)說您的嗓子有些撕裂,多喝水可以緩解疼痛。”
沒一會兒,太子就來了,身后還跟著他的哥哥許延川。
太子看到他醒了,就問了兩句他現(xiàn)在的情況,冬凌一一回答了。
許延川比許霽川大六歲,一直拿弟弟當寶貝疙瘩,現(xiàn)在看他的寶貝弟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心里一陣心酸。
他走到許霽川的床邊,皺著眉看著弟弟,許霽川面部僵硬,但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手指討好地努力去夠許延川的手。
許延川嘆了口氣,轉身對太子說“殿下,那臣就將許霽川帶走了,等他身體好些了再送回東宮。”
太子殿下點點頭,說“好好養(yǎng)傷。”
許家的車馬就在東華門外等著,許延川一路抱著許霽川走到東華門。
許霽川被陸昇那危言聳聽的話有些嚇到了,雖然后來又了冬凌的安撫,但憂慮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這會兒他被哥哥抱著,聽著哥哥穩(wěn)定的心跳聲,他才覺得很安心。
上了馬車,許延川對著許霽川就一陣數落,“花奴,你太胡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差點就”許延川不想說出那個讓自己心驚肉跳的不吉利的結果,就說,“母親知道后都嚇壞了,差點暈過去。大家現(xiàn)在還沒告訴太奶奶,怕她擔心。”
許霽川做出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許延川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扣起手指在他的眉心敲了敲,說“你呀,以后做事過過腦子,我們大家都要被你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