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客人確實來的太快了一些。
海蒂在得知他們是坐輪船過來的時候, 一度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很快就拿到了輪船的照片, 然后陷入長久的沉默。
那輪船的規(guī)模和現(xiàn)代程度, 不輸于她二十歲時為了在米高梅謀求生計時登上的那艘巨輪。
有游泳池, 有五層客艙, 而且航速也快的驚人。
她只能慶幸那帝國還處在戰(zhàn)后重建的狀態(tài)里, 不至于用更加強大的槍炮自俄羅斯一路打過來。
當初被命名為上帝之鞭的匈奴人一路從北境撻伐而來, 直接造成歐洲歷史規(guī)模最大的人口遷移,以至于完全改變了中世紀的一大段歷史。
“陛下, 中國的使節(jié)已經(jīng)到了。”
她深呼吸了一刻,昂首走了出去。
如今的中華帝國, 是如他們一般的君主立憲制。
聽說那片大地的古老原住民無法接受所謂的平等和自由,依舊甘愿活在君臣父子的綱常之中。
不過那也情有可原。
他們的生產(chǎn)力雖然已經(jīng)跳躍到1900年左右, 但儒家思想也同樣籠罩了廣袤的土地近兩千年。
哪怕是憑固有經(jīng)驗來想, 意大利所要解決和應(yīng)付的門閥和資本問題, 在中國也肯定會有翻版的存在。
伴隨著官員們紛紛起身,一行中國人緩步走了進來。
他們都生得黑發(fā)黑眸這在羅馬是上等人才擁有的顏色, 穿著綢緞綾羅, 單看那刺繡的繁復程度都知道價格不凡。
為首的年輕人目光熠熠,唇角含笑。
而他的身后還跟著好幾位中年人,有人戴著眼鏡,但材質(zhì)與他們這邊的完全不同。
“見過女王陛下,”為首的男人行了個東方式的禮節(jié), 開口時竟是一口流利的英文:“我的中文名是莊書, 英文名為eric, 是皇帝親自任命的外交部部長,也替陛下為您與意大利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其他人也陸續(xù)自我介紹,然后與那些意大利的官員們握手。
他們準備的非常充分。
翻譯,名冊,禮物,清單,還有合作條約。
在簡單的客套結(jié)束之后,穿著中式禮賓服裝的美人們緩步出來,手中托舉著不同的東西。
海蒂只認出來了一部分。
上等的茶葉,名貴的寶石,冰白色裂紋的瓷器,還有手電筒與打火機。
她忽然意識到,意大利現(xiàn)在連火柴都沒有發(fā)明出來因為人們還沒有完全搞明白黃磷與硫磺的特質(zhì)。
而后面那些美少年所捧著的禮物當中,還混雜了一些小物件,和幾本書。
她起身去查看這些事物,有種久違的陌生感。
從前她在佛羅倫薩,幾乎可以算是無所不知的存在。
“這是內(nèi)燃機。”埃里克抬起眸子,墨黑的眼睛里帶著笑意:“亦是第二次工業(yè)革命的重大發(fā)明。”
她瞳眸一縮,意識到了某些預料之外的情況:“我們需要談?wù)劇!?
“確實如此。”
大使轉(zhuǎn)身示意另外三位使臣過來,兩男一女同時行了一個禮。
“這是來自我們大學的醫(yī)、工、理科教授,如果意大利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將在這里留任三年,作為我們的科技援助之一。”大使抬眉道:“這亦是來自東方的善意與友好。”
“不盡感激。”她控制著情緒,用意大利語示意其他官員同時予以回禮:“請隨我來。”
列奧納多有些詫異和防備的看向他們,但也沒有貿(mào)然地跟進去。
直到他們坐在了單獨的會議室里,海蒂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不方便在這些中世紀的原住民面前談。
她原本在哥倫布自中國返航的時候,就有無數(shù)個問題希望被解答,可這位艦長顯然沒有太過豐厚的知識儲備,也沒有記錄足夠多的訊息哪怕他上繳了十個筆記本,也完全不夠。
比起風土人情,物產(chǎn)特色,她更關(guān)注一些實在的東西。
東方處在怎樣的狀態(tài)里他們的政治結(jié)構(gòu)是怎樣的
經(jīng)濟形勢和物價如何是否有遠航侵略的傾向
以及他們的統(tǒng)治者,是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意大利女王的異常
海蒂不太確定這些人和自己是否都來自同一個時空,也不知道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歷史進程掌握了多少。
有些問題如果貿(mào)然提出,也許反而會引發(fā)禍端。
此刻,他們坐在長桌的兩側(cè),室內(nèi)寂靜無聲。
“我們很欣慰,在遙遠的古老年代里,還能遇到您這樣的存在。”埃里克不緊不慢道:“這亦是帝國示好的原因之一。”
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能夠理解和保護這些科技的人。
而且需要的,是處在同一認知水平,不被宗教和政治思想洗腦的存在。
在過去的三百年里,從建國之初到之后的多次戰(zhàn)亂里,他們都低估了反智者的狂熱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