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所以到處看看。”季燕然道,“不過風平浪靜,也沒發(fā)現異常。”
“怪不得看著面露疲態(tài)。”金煥趕忙替他盛了一碗湯,“真是慚愧,季兄在雪中奔波一夜,我等卻只顧著睡覺,不如這樣,今天開始,大家輪番巡查。”
“輪番巡查”柳纖纖咬著筷子提醒,“先前就說了,這么大的宅子,一個人怎么巡得過來況且若當真遇到了兇手,你能打得過嗎”
金煥“”
玉嬸恰好在此時端著菜盤進來,忍不住插嘴“不如大家搬到一起住吧,也好彼此照應。”
她做慣了粗活,說話聲音自然不小,眾人這回卻都像沒聽到一般,只顧各自沉默吃著菜。
飯廳里再度氣氛詭異,玉嬸不安道“是我多嘴了。”
云倚風一笑“嬸嬸說得也沒錯,對了,粥還有嗎”
“有有有,我這就去盛。”玉嬸趕忙接過空碗,看著滿桌刀劍心中后怕,戰(zhàn)戰(zhàn)兢兢險些沒端穩(wěn)。云倚風拍拍她的手背,示意沒事。在這種時候,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但前提必須是所有人相互信任,而不是現在這樣,彼此試探、彼此算計。
為了打破尷尬,金煥主動道“其實只要盯著西暖閣就夠了。”
“為何篤定是暮成雪”柳纖纖并未參與眾人昨晚的對話,不解地問,“有證據了嗎”
金煥看了眼金滿林,見他并無反對的意思,于是將陰鬼血宅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養(yǎng)鬼”柳纖纖聽完柳眉倒豎,拍桌怒道,“姓岳的瘋了吧”
云倚風安撫“這也只是金兄的猜測,柳姑娘先別激動。”
“那現在要怎么辦”柳纖纖又追問,“這血宅殺人有什么講究,云門主知道嗎我們倘若能避開時間,是不是就安全了”
云倚風搖頭“這些旁門左道的血腥巫術,武林盟曾明令禁止,風雨門又怎會收集研究,我對此一無所知。”
“那”柳纖纖看著眾人,急道,“難不成就只能坐著等死若兇手下回再來呢,總得想個辦法啊”
她說得焦慮,而院外也適時傳來一聲尖銳驚呼,“噼里啪啦”碎裂聲不絕,像是出了不小的亂子。
金家父子臉色一變,率先拿著刀劍沖了出去,其余人緊隨其后,一起呼啦啦涌入廚房里頭,卻并沒發(fā)現所謂“兇手”,反倒是玉嬸跌坐在一堆碎裂瓷盤中,面色煞白、驚魂不定。墻角立著的碗柜四分五裂,周圍墻壁上扎滿了纖薄刀片與銀針,鋒利無比,吹毛斷發(fā)。
“這是怎么回事”柳纖纖吃驚,“嬸嬸,你”
金煥眼尖,上前一把拽過玉嬸的胳膊,扯下了她的皮腕套。
那是江湖里常見的暗器匣,不過做工要精巧許多,用白色鞣制革包著金屬,看起來價格不菲。而根據目前碗柜與墻壁的慘況來看,殺傷力也相當驚人,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一個粗使大嬸身上。
金滿林厲聲呵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玉嬸抖若篩糠,嚇得說不出話。云倚風上前將人扶起來,替她拍拍粥飯殘渣,轉身解釋“金掌門別誤會,這暗器是我送給嬸嬸的,最近不太平,正好用來防身。”
“云門主送的”金煥聞言翻過皮腕套檢查,果然就在靠近內側的地方找到了飛花逐云,是風雨門的燙印標記。玉嬸這時也緩過來一些,顫聲說道“我方才盛粥時不小心,將機關撞了一下,結果廚房就變成了這樣。”
“這就是嬸嬸不對了。”云倚風扶著她坐下,嘴里埋怨,“先前我警告了多少次,說此物陰毒,使用時需得萬分小心,怎么還是鬧出事來,下回可一定要記住了。”
玉嬸尚未答話,柳纖纖先在旁苦了臉“不是吧,還有下回這機關看著忒嚇人,嬸嬸又不會用,云門主就不能重新找個別的嗎”
“上山時沒帶多少暗器,這個最好用。”云倚風堅持,將腕套接過來道,“待我重新裝好毒針,晚上再送來給嬸嬸。”
還有毒柳纖纖一聽更是后怕,連連擺手道“嬸嬸還是別和我睡一張床了,這機關觸發(fā)時,別說是一個人,就算再來十個高手,只怕也難逃一死,我可不想在睡夢里丟命這樣,我從今天開始打地鋪。”
金煥吃驚道“果真這么厲害”
“數千毒針齊發(fā),誰能躲得過。”柳纖纖說完又道,“云門主,你今天哪里都不準去了,就待在廚房里,好好教玉嬸用暗器匣,否則這種事再多來幾回,怕是整座賞雪閣都要塌。”
云倚風態(tài)度很好,一口答應,又讓季燕然取過笤帚,說要幫忙收拾廚房。金家父子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么,后頭見柳纖纖已經走了,便也告辭離開。待四周徹底安靜下來,云倚風方才對玉嬸道“嬸嬸剛才嚇壞了吧”
玉嬸悄聲說“我就按照云門主教的,將那暗器對準碗柜按了下去,卻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威力。”
“這樣一來,無論兇手是誰,都知道嬸嬸不好惹了。”云倚風幫著將地掃干凈,“不過現在局勢微妙,平時還是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玉嬸叮嚀,“云門主也要多留神。”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云倚風笑笑,“此番下山后,寒霧城怕是不能待了,我會重新替嬸嬸全家尋一個好去處。”
玉嬸問“要搬去哪里”
云倚風也問“要搬去哪里”
季燕然茫然和他對視“”
原來這事歸我管
云倚風拍拍他的胸口,快些你大小也是個王爺,還安置不了一戶農家
季燕然無奈“若不嫌棄,那便一道去王城吧,家宅田地這些事,我來置辦。”
一腳跌進繁華都城,還能有田有地,玉嬸笑得合不攏嘴,看著倒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懼怕。她手腳麻利地收拾廚房,季燕然坐在桌邊,陪云倚風重新將機關匣修好,隨口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嗯。”云倚風在火上烤了烤手,“天氣可真冷。”
這陣又不熱了季燕然摸了一把他的臉,如冰寒涼。
云倚風問“宮里有高明的御醫(yī)嗎”
“有,很多。”季燕然熟練解下自己的大氅,裹住那瘦削肩膀,“待下山后,我?guī)闳ヒ灰豢催^,還有個漠北軍醫(yī),叫老吳的,他見過不少巫術奇毒,應當也能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