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雪地里爬起,一步一崴地走回自己的富盈閣。回到閣樓內(nèi),她鎖上門,接著抱著嘟嘟,剛碰到床沿,整個人直接昏了過去。
路尹尹在蘭心院中刺傷仲夫人的消息都傳瘋了,下人們雖不敢在明面上講,可他們暗地里不停地添油加醋。添油加醋之后變得滲人得狠,說路尹尹是瘋魔了,說她克夫克子的命格顯示出來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無人敢近她的身。
富盈閣內(nèi)往日耀武揚威的下人們此刻也都屏聲斂氣,生怕驚著路尹尹,惹惱了她,也被刺上一刀。
路尹尹是直接昏了過去,再醒來時,房間內(nèi)早就見不著光,她木訥地坐起身來,茫然地看著四周,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瑞王府。
“喵嗚。”嘟嘟的叫聲喚醒了她的神思。
可她剛剛清醒,就聽見門外重重的腳步聲傳來。路尹尹眼神驚恐,她恍惚地覺得進來的人會是瑞王。
“路尹尹你個不孝女”是路遠(yuǎn)難。
還好不是李賜哲。路尹尹頭一次覺得路遠(yuǎn)難竟然能讓她覺得些許安心,她雖然重生,可她對李賜哲的恐懼已經(jīng)是刻在了骨子里。而且,瑞王的行事作風(fēng)也影響了她,路尹尹往常可萬萬不會做出動手打人的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是有道理的。
引得她現(xiàn)在行事如此大膽的,恨意占了五分,瑞王占了五分。她脖子上冷汗印在路遠(yuǎn)難眼中,路遠(yuǎn)難用著一股不屑的語氣,“怕了知道怕了路尹尹,你是真瘋還是裝瘋你敢傷你娘親誰給你的膽子”
路遠(yuǎn)難身形佝僂,賊眉鼠目,一雙精明的眼神直直地盯在路尹尹身上,嫌棄之意十足。他看不來路尹尹,路尹尹也知道。
所以她倒也不在乎,路尹尹接過路遠(yuǎn)難打過來的手臂,她力氣不及路遠(yuǎn)難,只能拔下頭上的玉簪,對著路遠(yuǎn)難的胳膊,她雙手緊握著玉簪,抖著手,對著他。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路遠(yuǎn)難退后一步,怕她真的拿簪子刺過來,“殺父弒母你當(dāng)真是做得出來的”
“她不是我娘親我娘親早就死了路遠(yuǎn)難,你捫心自問,我娘親哪一點配不上你你們現(xiàn)在吃著她的嫁妝,用著她的嫁妝,卻如此這般待我路大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路尹尹用玉簪對著他,緊緊握著玉簪的手臂在抖個不停,她雙目通紅,蒼白的臉蛋此刻顯得白的滲人。
“我看你真的是瘋了”路遠(yuǎn)難一甩袖子,退后幾步想要離開。他有點怕路尹尹這瘋子,她現(xiàn)在的樣子和地府來索命的厲鬼沒兩樣。
“路遠(yuǎn)難,我問你,我被鎖在破廟,吹了一夜風(fēng)雪,回來不省人事,你不問這個。”
“仲夫人待我刻薄,吃穿用度連個丫鬟都不如,你不問這個。”
“家中大小事都不讓我出席,把我藏著掖著說是對我身體好,路歡和路婀娜出盡風(fēng)頭,每次她倆有錯仲夫人就推到我頭上,讓京城都知路家有個路尹尹,不僅是個蠢貨還是個病秧子,你不問這個。”
“直到我傷了仲夫人,你才移步我的富盈閣,跟我講什么大道理。路遠(yuǎn)難,你說的沒錯,有時候,人心就是歪的。”
路尹尹如何會忘記,她被捉在大殿之上,路遠(yuǎn)難不認(rèn)她,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人心就是歪的。”這句話時,她是有多么心如刀絞。
路遠(yuǎn)難看著路尹尹雙目通紅,眼眶里還有淚水打轉(zhuǎn),他精明的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趕緊求饒,語氣也軟了些,“尹尹別激動。別激動。你說的那些我都被歡兒她們蒙蔽了,她們說是你自視甚高不愿與她們打交道,她們還說是你拉著她們出去的,我這不是不知道嘛我這就去說說她們你把銀簪放下放下。”
路尹尹的神情明顯猶豫了,她看著他的表情也變得迷惑,眼見著簪頭離著自己的喉嚨越來越遠(yuǎn),路遠(yuǎn)難的心也放了下來。
他心里還在得意的時候,路尹尹卻又換了把匕首,比上次離著他喉嚨更近的距離對著他。“路尹尹你瘋了”
“我會信你的鬼話”她轉(zhuǎn)著匕首,“我會信你的鬼話”她不斷地重復(fù)著這句話,看著路遠(yuǎn)難。
“尹尹你說仲夫人對你不好你都忍了這么久了你再多忍忍,你們相安無事不好嗎若你真的心里不好受,你他日嫁人,尋得好夫君,再回來出氣不好嗎你再多忍忍。”路尹尹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仲夫人,為了保命路遠(yuǎn)難也能把仲夫人推出去當(dāng)擋箭牌。
看來他也沒多對那群女人上心。他把事都推給仲夫人,和當(dāng)初與自己劃清關(guān)系一樣,毫不脫泥帶水,路尹尹心中有一絲暢快。
“我還以為,仲夫人在你心里分量能有多重。”路尹尹把玩著匕首,語氣陡變,嚇得路遠(yuǎn)難又是一抖,“你說的對,我都忍了那么多年了,我干嘛不忍到年之后我也想啊我也想騙自己”
路尹尹真的癡狂了,她拿著匕首不停地插著桌子,眼中的淚花噗簌直掉,她沒有將匕首指著路遠(yuǎn)難,可這架勢把他嚇軟了腿,完全沒了要跑的心思。
“我也想一直做一頭蠢豬我也想騙自己我過得不錯我也想得過且過可我不服”她一把匕首深深插進桌子,轉(zhuǎn)頭看著路遠(yuǎn)難,“我不服”
“為什么我這么忍讓你們還要欺負(fù)我為什么我事事都聽你的你要將我送給那個瘋子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已經(jīng)無所謂了。”她說到后面,語氣已經(jīng)趨于平淡,眼神更是看穿一切,絕望得令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