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春雷,大地復(fù)蘇,這是驚蟄到了。
這是一瞬間的功夫,天地就熱鬧了起來。冰雪化了,楊柳綠了,桃花杏花次第的開放。燕子也從回來了,正銜著泥巴在屋檐下筑新巢。又有幾只喜鵲也不知從那里飛了出來,正落在一顆榆樹上嘰嘰喳喳的叫。“這倒是個好兆頭。”胡氏抬頭看了看。春捂秋凍,她如今倒還是穿著棉襖,這笨拙巨大的衣服卻一點(diǎn)都不妨礙到她做活。洗衣,拉繩,晾曬,一串兒的動作麻溜兒又利索。倒去了盆子里的污水,就一只手叉起了腰,另一只手遮著眼睛看日頭。這是將近中午了,該給小姑子煮午食了。
切上幾塊老南瓜,扒了皮,又抓了兩把黃小米,添了兩碗水,不到兩刻鐘,就熬出了一罐子的小米粥。胡氏提著罐子就走向了后院。她經(jīng)過了豬圈,那肥豬年前已經(jīng)被殺了,這豬圈如今倒還是空著的;又走過了驢棚,一個冬天沒干活,膘是膘,肉是肉,膘肥體壯。到了后院的產(chǎn)房里,她輕輕一拉,門就開了,屋里的李氏正抱著二郎在喂奶。
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的,沒到三天就睜開了眼,人也白胖了起來,是個喜人的。正月十五的生日,又生了個好時候!“福哥兒今天可有哭鬧?”胡氏拿出了一把勺,把熬好的粥盛到了碗里。“嫂子可別叫他福哥了,這大名太厲害,怕他壓不住。”李氏把睡著的二郎放在了床里邊,“一點(diǎn)哭鬧也沒得,吃飽了就睡,真是再乖巧也沒有了”。
“咱們小石頭時辰生的好,怕什么壓住壓不住?”還是改了口的胡氏把一碗小米粥遞給了李氏。“嫂子給我切點(diǎn)咸菜好吧?”李氏喝了一口粥,甜絲絲的,可是喝的久了也厭煩,“或者給粥里放點(diǎn)鹽也好。這都大半個月了,怪沒味道的。”“這可不成,坐月子的女人哪能吃咸菜?就算出了月子你也不能多吃鹽。”胡氏說完又看了一眼小石頭,呼吸均勻,睡得正熟。
李氏還是拿起了碗,一口一口的喝起了粥。胡氏看了看門口,然后坐在床邊悄聲的對小姑子說:“那位這一年可有給你什么不自在?”不用指出來,李氏就知道說的是哪一個。“她倒是敢!只不過是個二嫂罷了,上頭還有婆婆跟大嫂呢。我平時倒是跟大嫂婆婆比較親,她還能越過婆婆去不成?”李氏說著又掖了掖兒包著兒子小被子,“何況他連個兒子都沒有”。
“他之前是沒有,可如今不是被咱們小石頭帶了一個嘛?”胡氏拿起了罐子準(zhǔn)備給李氏的碗里再添點(diǎn)。“我吃不下了,剩下的嫂子吃了吧。”李氏連忙推拒。“你如今還要喂一個呢,還是再多吃點(diǎn)吧。”胡氏堅(jiān)持道。“好嫂子,我這一個肚子就這么大,是再也裝不下了。”李氏也是很堅(jiān)決。最終還是胡氏吃了剩下的那半碗粥。
“她到底只是個二嫂罷了。”李氏接起來了之前的話題,“上頭還有大嫂跟婆婆呢。”“是啊,她就算生了個兒子,也沒有咱們小石頭的好時辰。”胡氏回到。“是啊,福哥兒是個有福的,誰也越不過他去。”李氏倒是叫起了大名。“誰也沒有這正月十五的好日子。”胡氏也笑了。
說這正月十五那一天,李氏忽然就發(fā)動了。家里倒是慌亂了一陣。還是那董婆子,先是讓王氏張氏把李氏送到產(chǎn)房。自己又跑著去叫了師婆子。發(fā)動之后不到倆時辰,就生下了一個大小子,正好趕在了天官賜福的尾巴上。田家的大伯聽了后,立刻就說,這是個有福的。老栓一回想,可不是個有福的?有了他之后,老大家的跟老二家的沒多久就也有了身孕,可不是他帶的?那王氏跟張氏可是三四年都沒得消息了!田大伯一聽,更加相信了自己的話,立刻就給他取了個大名叫田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