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吃清湯鍋,太濃重的鍋底會把事食物的味道都掩蓋住。
“你知道歐陽離婚了吧。”舒苑雖然本科學的是歷史,偏偏感興趣的是新聞,從大一起就一直負責院刊,畢業(yè)后去歐陽的清談做了一年編導,后來才去的財經雜志。
鐘汀點了點頭,最近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訴她這個消息。
“現(xiàn)在訪談節(jié)目同質化嚴重,收視率普遍的不景氣。清談今年準備改版,從周播改成季播,棚錄也改到戶外,定點隨嘉賓定。你們家路肖維是改版后的第一期嘉賓,下周錄,就在公司,到時可能還會有直播。我私下問了那邊一個編導,嘉賓是歐陽的人脈,不是底下編導聯(lián)系的。”
有些話當然不必說得這么直白,舒苑相當于告訴她,路肖維又和歐陽恢復了聯(lián)系。
鐘汀看著熱騰騰的魚片,拿起勺子去撈,“魚片已經熟了,先吃吧。”
她用鮮魚片蘸了調料,閉嘴吃了起來。她吃飯的時候是不說話的。
舒苑吃了個花瓣兒又說道,“以前收視率還好的時候,那邊的編導來聯(lián)系過,我們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宣傳機會,不過被路總給否了。到如今,卻答應得這么干脆。路總喜歡雪中送炭多過錦上添花啊。”
她給舒苑撈了一個菌菇放在碗里,“再不吃,就熟得沒辦法吃了。”
“你知道清談的收視率為什么會逐年走低嗎現(xiàn)在是講究爆點的時代,別的節(jié)目嘉賓說了什么出位的話一定會被拿來做預告片宣傳,而清談寧可犧牲新聞點,也要把嘉賓的負面全部剪掉,播出來一片和諧。節(jié)目雖然收視率越來越低,但歐陽的人脈卻越來越廣,幾乎所有的嘉賓都成了她朋友,只是苦了底下按收視率提成的小編導。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我老覺得你沒心沒肺的,你還是注意一點兒,革命果實千萬不能讓人給摘走了。”
以鐘汀對路肖維的了解,他絕對不會主動去找歐陽清。
除非歐陽來找他,并且要非常非常主動。
她想,為了等這一天,路肖維這些年恐怕繃得牙都要碎了。現(xiàn)在,他好像終于等到了。
他一定恨毒了歐陽,不過有時因愛生恨也是愛的一部分。這恨證明他從未對她幻滅。
他是一個十分記仇的人,并且睚眥必報。在這一點上,鐘汀十分了解他。
“不說她了。老秦給我打電話問你對他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老秦比她們大一屆,是舒苑的男朋友,不過昨日已經變?yōu)榍澳杏选?
“你怎么說”
“我說我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
“我對他當然有誤會,否則怎會拖到現(xiàn)在在我二十九歲生日時,他送我一個八音盒還有九朵月季花時,我就應該拉黑他,哪至于等到他向我求婚。鉆石不能讓我瘋狂,但碎鉆足夠讓我瘋狂,我不能接受五十分的求婚戒指。我如果嫁給他,我的一生將向這指環(huán)上的米粒一樣黯淡無光。”
“可他對你好。”舒苑曾同她說,老秦連襪子都給她手洗。
“那種好,只要付錢,鐘點阿姨也能做到。我甚至可以忍受他窮,可我不能忍受他的吝嗇。一個男人至要緊的是大方,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一小氣整個人就容易顯得猥瑣,實在欠缺可愛。”
“可吝嗇還有另一個稱呼,叫節(jié)儉。”
“有錢人才能叫作節(jié)儉。路肖維如果從花壇里揪了一朵花送給你,圍觀群眾沒準還會稱贊他很浪漫。而沒錢人這樣做,除了被罵破壞公物外,還有一大堆不屑蔑視等著他。這世界上從來都是雙重標準,而我也不能幸免。”
即使是朋友,鐘汀也不認為自己有權利干涉人家的感情生活,“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世界上并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你要一個人的好,就得接受他的壞。”
“但他的好得遠大于他的壞,如果找不到,獨身就好了。這年頭結婚需要很大的勇氣,要么對方有足夠的錢,要么我對他有足夠的愛。不過我始終覺得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愛情就是一種精神疾病,非得是偏執(zhí)狂才會這樣。”
鐘汀苦笑,“也許你說得對。”
路肖維來電話的時候,她倆的火鍋已經吃到尾聲。
他讓她在那兒等著,一會兒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