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在古代從來就是重要的軍事物資,馬匹的優(yōu)劣直接關(guān)系到軍隊的機動速度、戰(zhàn)斗力,從趙武靈王開始學(xué)習(xí)胡服騎射手,騎兵更是開始取代戰(zhàn)車,成為左右戰(zhàn)場勝負的王者。
汗血馬耐力極強,一整天不喝水帶上騎士也能跑上四百里,受得住五十度高溫,經(jīng)得住長途跋涉,便是在數(shù)千年后,也仍然是世界最頂級名馬,被各方廣泛引進用以改良品種。
這樣的名馬,如同明珠,根本沒人能掩其光芒,一晚的功夫,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郡城,引來無數(shù)目光,縱然李珵身為郡尉,管理整個郡城的將士,依然沒能保住這絕世好馬。
年過六十的隴西太守李崇,乃是秦昭襄王親封的南鄭公,隴西李氏一脈的家主。此刻這位須發(fā)皆白卻依然枯瘦有力的老頭正拿著拐杖,想把不成氣的孫子從馬上打下來。
奈何十六歲的小孫子宛如長了寶馬身上,硬生生抗上了所有棍棒,硬是要這好馬成為自己的坐騎,而這匹良馬似乎見過了大世面,任風(fēng)吹雨打巍然不動,悠然嚼著他們送來的上好黃豆,清亮的眼眸里仿佛還帶著一絲鄙視,這讓圍觀者更加心動了刀兵加身卻能不受驚擾,這簡直是戰(zhàn)馬中的王者了。
最后李崇太守也真舍不得打死孫子,只能苦口婆心告訴他,這馬可以先騎幾天,但這樣的東西家里是留不住的,必然會上供給王室,你有這個心,不如給它多找?guī)灼ツ格R,到時生些優(yōu)秀小馬,便能是你的了。
圍觀群眾也點頭應(yīng)是,他們紛紛帶來了最好的母馬,幾乎是頃刻就把寶馬圍住,全然不顧這季節(jié)根本不是發(fā)情期。
小公子再年輕氣盛也不敢和王室別苗頭,悲傷的不行,抱著馬脖子大哭一場,突地想到什么,摸了把臉便起身匆匆離去。
隴西李氏在此地經(jīng)營百年,早已經(jīng)從地頭蛇進化成地頭龍,只花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問了到了那賣馬人的住處。
于是昨晚被那只貓主子鬧了他大半夜,本想睡到了日上三竿的嚴江,就這樣被一名不速之客擾了清夢。
他也不生氣,既然要在隴西住上些時日,那與地頭蛇拉好關(guān)系便是必要,而且,走完整個絲綢之路,他也有許多貨物要出手。
“汗血馬遠在費爾干盆地,”嚴江坐在案前,沾水畫出路圖,“若想得到,需西出狄道,入大月氏,沿祁連山下的河西走廊進入塔克拉瑪干盆地,沿途可經(jīng)樓蘭諸多城過繞山而行”
“為什么要繞那么大一個圈”隴西家小公子李信問。
“中間是大沙漠,無水無草,險惡至極,有進無出”嚴江給他講了沙漠里的流沙、塵暴、高溫和嚴寒,聽得李信一驚一詐,大月氏盤踞河西走廊,阻斷商路,嚴禁透露西域事物,年輕的小公子聽著大秦之外還有如此精彩的故事,不由心馳神往,恨不得親身走上一趟。
嚴江又講到在西域的香料特產(chǎn),重點講了一種紫花苜蓿的植物,耐干旱冷熱,是馬匹牛羊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靠吃苜蓿,才培育出汗血馬這種優(yōu)質(zhì)馬種。
中間講得餓了,他又提起西域的胡椒孜然辣椒是羊肉牛肉的絕配,吃過一次絕對忘記不了,李信將信將疑,立刻讓手下奴仆去宰了一頭肥羊牛是不敢殺的,那是重罪。
古代的羊肉毫無添加,切塊后用木簽串上,放碳火上很快溢出油脂,在炭火上吱吱冒煙,激發(fā)出一股讓人欲罷不能的滋味,再撒上一點辣椒粉、精鹽與孜然,只嘗了一口,李公子便說不出話來,只顧昨上埋頭狂吃。
吃完后,感覺精神得到升華的李信要求將嚴江手上的調(diào)料全部買了。
這自然是不行的,他還要靠這個打出口碑呢,于是他面露遲疑,緩緩說了一個價格。
小公子面色瞬間蒼白,遲疑了一會,不舍地把剩下的幾串肉串打包,說是要回去和爺爺商量。
嚴江自然恭送,送完回房繼續(xù)補覺,睡前還看了一眼床上里團成一團的貓主子,它平躺床上正睡得香甜,也是很不貓頭鷹了。
這主子從來不按一只好貓頭鷹的習(xí)性那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睡,愛床鋪愛騎馬愛吃辣椒孜然烤肉,這辣椒還是自己當(dāng)年從老家?guī)н^來的呢,眼看就要被吃光了,只剩下幾十顆辣椒仔,剛剛又把最后一點辣椒粉給李信吃了,怕是起來要炸毛呢。
嚴江又點愁,唉,早知道要穿越,怎么著也該帶點紅薯土豆玉米啊,現(xiàn)在可好,只有辣椒了。
他睡了兩個時辰,李信失落地找上門來,他沒能說服家主,又想吃那美肉,便借詢問西域諸事,兩人又聊了一兩個時辰,直至天黑,終于,李信露出自己的目的“天色已晚,你我一見如故,我準備了好酒美羊,不如一起露天而食,把酒言歡”
嚴江同意了,于是下手烹烤,拿了調(diào)料,微笑地提出自己的目的“公子既然如此喜歡,江倒有一策,可以兩全。”
“哦,江兄請講”李信立時坐直了身子。
“這些東西,江皆有種子,只是初來秦地,無地可種,若公子不棄,可以由江租種土地,收成按地均分,公子以為如何”嚴江將烤好的肉串放入盤中,微笑著舉杯相問。
秦國土地是國有的國有的私人不能買賣,想要得地,就得上戰(zhàn)場立功得爵,然后才有土地分發(fā)給后人,否則便只能當(dāng)雇農(nóng)給別人耕種。數(shù)十年后,秦國統(tǒng)一沒仗打,眼看平民再無出頭之日,雇農(nóng)陳勝對同行說“茍富貴,無相忘”,還被懟說你一傭耕“何富貴也”這才有了那憤然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李信也是大世家出身,瞬間想通其中關(guān)竅,大笑干杯,道“江兄既信我,必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