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坐在家門口給她織毛衣,她背著外婆做的布書包放學(xué)回家,跑進門檻找外公練琴,外婆在后頭喊先吃飯囡囡。
靜了一會兒,陳迦南問:“你把自己照顧好。”
“我有你外婆呢擔(dān)心什么,倒是你。”陳母說,“在北京好好生活。”
“你不盼我回萍陽嗎?”
“我女兒這么大本事干嗎回這。”陳母頗有些驕傲道,“對吧?”
陳迦南鼻子一酸。
“要記住你的身體永遠是第一位。”陳母語重心長道,“不要太拼命。”
陳迦南抹了抹臉頰干澀的淚。
“拼命不好嗎?”她問。
“身體壞了就不好了。”陳母說,“要珍惜你現(xiàn)在的生活。”
陳迦南低頭看著昏暗的樓梯。
“別想太多。”陳母最后說,“早些睡吧。”
掛電話之前的一秒,陳母重重的咳嗽起來。陳迦南不知道和她說這么長時間母親忍了多久,她又在那兒坐了一會兒,后來她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看見醫(yī)院大廳沈適正拿著手機低頭再撥電話。
她的手機響了,他看了過來。
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收了手機沉著臉朝她走過來。陳迦南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微歪著頭看他走近。
“知不知道我快把這翻過來了。”他一臉怒氣,“陳迦南?!”
陳迦南看著他,眼神有些恍惚。身邊的聲音好像都聽不到了,她只是渴望一個擁抱,于是真的踮起了腳尖,微張開雙手摟過他的脖子,將臉偏向他的右胸,手里還拎著大阪屋的糖袋子。
沈適被她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低下聲來。
陳迦南不說話。
“生死無常人各有命。”沈適緩緩道,“明白嗎?”
大廳的人不是很多,似乎對這場面習(xí)以為常,只是默默走過,有的低著頭,有的在和身邊的人說話,神色大多都不好。
她的白T貼著他的西裝,怎么看都不搭。
可那卻是后來想起再溫馨不過的場面,他竟然也毫不在意在這樣的場合下和她摟摟抱抱,多少還有些縱容在。
“好了。”他輕聲道,“帶你去個地方。”
陳迦南問:“去哪兒?”
她問這話的時候還枕著他的胸膛,聲音悶悶的。沈適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笑笑說到那就知道了,還怕我賣了你不成?
“說不準。”她道,“女孩子可值錢了。”
沈適笑了一聲。
“嗯。”他說,“你最值錢。”
陳迦南吸了口氣,叫他:“欸。”
“誰是欸?”
陳迦南閉口不答,沈適輕拍了下她的背,說:“昨晚叫我名兒不是挺溜的?今天怎么又成了‘欸’了,陳迦南?”
他這話說的輕巧,看她怎么答了。
“你管我。”她這樣說。
沈適輕輕笑了。
“好了,再抱下去身上都要出痱子了,你要實在喜歡,咱換個地方行不行?”他微微偏過頭在耳邊道,“有人看著呢。”
陳迦南蹭的松開他,沈適笑了。
他拿過她手里的糖袋子,給了身邊跑過去的小男孩,然后俯身看了看她的臉,拉過她的手笑說:“走吧。”
一上車陳迦南就睡,他拿過一個毯子給她。
“蓋上。”他說,“容易感冒。”
看著她忽然軟下來,乖得跟只貓似的樣子,沈適無奈笑笑,放慢了開車的速度,給她找了首催眠效果不錯的純音樂聽。
中途他手機響了,沈適遲疑片刻接起。
周瑾問:“還沒睡嗎?”
“嗯。”他看了一眼睡熟的陳迦南,淡漠道,“有事?”
“沒什么事,就問問你。”
沈適“嗯”了一聲。
“今天爸爸還和我說了一下訂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喜歡排場,所以兩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也行,你說呢?”
沈適沉默。
“我知道媒體是躲不過的,你放心我會盡量……”
沈適打斷道:“你看著辦吧。”
周瑾楞了一下,說了聲好,話題好像莫名的終止,電話也由此掛斷了。沈適有些煩躁的瞇了瞇眼,偏頭看向陳迦南,眉目松了松。
陳迦南醒來還是在車里,沈適不在。
她披著毯子下了車,看見沈適靠著車在抽煙。車子身后是一個小閣樓,好像已經(jīng)建了有很長時間了,白色的圍墻鋪了一層爬山虎,外頭又被樹木花草圍繞著,坐落在半山腰,有些離群索居的意味。
看見她下來,沈適偏頭:“醒了?”
“嗯。”陳迦南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屋,問他,“這是哪兒?”
沈適垂眸,吸了口煙。
“她生前喜歡住這。”他說,“種了很多梨花,所以叫梨園。”
那一刻陳迦南意識到,沈適說的是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