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教授對待學生真是寬容。”沈適道,“沒少操心吧?”
“讓您見笑了。”柏知遠搖頭笑。
沈適抿了口茶,看似無意道:“我聽梁老說您有意培養(yǎng)自己的學生搞外行?”
柏知遠頓了一下道:“我見過太多學生選錯專業(yè)走錯方向,每天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以為忙碌就是充實,說句傷人的話這也不過是一種麻木的踏實,有機會能幫一把是一把。”
沈適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我說教慣了,沈先生別介意。”
沈適:“您說得對。”
“我這個學生對鋼琴很有天賦。”柏知遠說,“如果您那邊有什么合適的發(fā)展機會的話,柏某先在此謝過了。”
沈適微微沉吟:“客氣。”
那一天的北京城陽光萬里,空氣似乎都格外新鮮。沈適坐在車里興致不是很好,面無表情的把玩著手機瞧著窗外,半響收回視線。
老張從H大開了出來,沈適道:“去姑父那兒。”
林意風正在家自己下廚,煮了一包泡面,還沒喂進嘴里就被沈適奪了去。這個侄子從來都是這樣,沒大沒小拿他也沒轍。
“我以為好心看我來了。”老頭哼了一聲,“真是。”
“看您說的。”沈適沒皮沒臉道,“這不是給您帶了瓶酒嗎。”
兩個男人坐在餐桌上,面對面斗嘴。
“說吧什么事兒?”
沈適笑:“沒事。”
“沒事你能來?”
“真沒事。”沈適咬著面說,“陪您聊聊天。”
“跟我一個老頭子能聊什么。”老頭靠著椅子,笑著看他,“你說說我聽聽。”
“比如……”沈適一邊呼啦吃著面,一邊頭也不抬的說,“您和姑姑。”
房間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也只是一下子。
“過去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說的。”老頭道。
老頭說了這句不在吭聲,沈適將面吃完了,擦了擦嘴,抬頭看著這個年近六十的老人,眸子里瞬間閃過一絲悲痛。
他片刻低了低頭:“對不住了姑父。”
老頭笑著擺了擺手,弓著腰去拿了開酒器。
“陪我喝幾杯。”
安靜的屋子里只有喝酒碰杯的聲音,有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實在寂寞,沒有人的時候連陽光都不愿意進來。
后來老頭喝的半醉,沈適扶著進了臥室。
他給老頭蓋上被子正要走,老人忽然睜開眼睛,不像是做夢,不像是說胡話,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慢慢張開嘴。
“她還好嗎?”
沈適閉了閉眼,說:“好著呢。”
回去的路上北京城忽然狂風大作下起了暴雨,老張擔心下面的路走不過去正要詢問,老宅打來了電話,說老太太突然暈倒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
老張說:“沈先生,前面怕是過不去。”
“走應急車道。”沈適說。
到醫(yī)院的時候老太太已無大礙,沈適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抽了好幾支煙。萍姨從病房里退出來在他跟前嘆著氣說這幾年都是這樣,一聽見暴雨老太太就犯頭暈,今晚怎么比往年都嚴重了。
沈適道:“辛苦您了萍姨。”
“不是我說您啊沈先生。”萍姨道,“老太太做這么多都是為你好,周小姐無論從哪看都那么優(yōu)秀,您倒好弄出事兒這一出差就是一個月,聽說您回來老太太天天在家等著,萬一今晚……”
沈適扔了煙:“我知道。”
他進了病房,老太太還閉著眼沒醒。暴風雨將窗戶敲的噼里啪啦響,沈適走了過去,透著窗簾一角看這窗外的黑夜。
想起那一年夜里,也是今晚這個樣子。
那天他去哈爾濱出差,帶著陳迦南一起去。她那段時間和以前不太一樣,笑的也比以前多了。一進酒店便開始捯飭暖氣,拿著遙控器問他這個怎么用。他笑著刮一下她的鼻子,說她笨到家了。
那個清晨他們做的也很盡興,各種花樣痛快淋漓。
她躺在他的懷里又變成了小女孩的樣子,從頭到尾一直沒喊過疼,眼淚都沒掉一滴。深夜他從飯局上回來,哈爾濱暴雨傾盆。
她站在窗臺,眼睛紅紅的。
“站那做什么?”沈適問。
她沒有回頭,看著窗外的黑夜。
“等雨停。”然后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六,歇一天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