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諸葛亮鳳目舒展,神情淡淡,恍若云端神祗下凡塵。
丁璇絲毫不懷疑,若此時夜風(fēng)忽起,諸葛亮便能御風(fēng)而起。
他好看到不像是凡塵俗世里的人。
諸葛亮道“夫人。”
丁璇從驚艷中回神,沖著諸葛亮彎了彎眼,道“先生終于肯見我了”
對于美人,世人總是寬容且非常有耐心。
更何況是諸葛亮這種為夫可托終身,為臣可寄萬里的美人。
丁璇彈了彈衣裳的塵土,站了起來“先生是與我解字還是與我論天下”
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演義中,諸葛亮都是頗具神話色彩的。
原本丁璇是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的,直到她去拜訪諸葛亮?xí)r,發(fā)覺諸葛亮算出她會拜訪他,早早地躲入山間,她才終于相信,諸葛亮這個人啊,就是上天派來強行給蜀漢續(xù)命的外掛。
蜀漢那么小的一點點地方,硬生生地被他打出氣勢如虹的大國氣派,魏國的強大是蜀國的幾倍,卻也只敢防守不敢硬拼。
丁璇忍不住想起后世網(wǎng)上的一段話
四川人什么時候最威風(fēng),當然是武侯執(zhí)政時最威風(fēng)了打得中原政權(quán)以防守的姿態(tài)來應(yīng)對蜀地。
天下之大,甚至于中華上下五千年,也只有諸葛亮能做得到。
與這種外掛講話,是不需要拐彎抹角的。
他能掐會算,通今博古,當你站在他面前時,你什么都不要說,他已經(jīng)知道你是誰,甚至你來的目的了。
諸葛亮摘了掛在門上的野味,看了看丁璇,道“為謝夫人送的野味,亮于院中備了茶。”
“夫人若是無事,可品酌兩杯。”
丁璇求之不得,帶著曹昂走進院子。
待進了院子,不用丁璇開口說,曹昂也極有眼色地接過諸葛亮手中的野味,開始收拾起來。
野味是已經(jīng)褪了毛,清理完內(nèi)臟的。
曹昂沒有花費多少工夫,便收拾好了。
諸葛亮在院子里燃了篝火,篝火旁擺著一張桌子,并著三個軟墊。
桌子上是諸葛亮泡好的茶。
諸葛亮抿了一口茶,看著一眼手腳麻利烤著野味的曹昂,眉頭輕動。
丁璇道“先生大才,曠世難求,當天意難違,大勢所趨。”
諸葛亮抿著茶,看著曹昂,沒有說話。
丁璇繼續(xù)道“先生縱有通天徹地本領(lǐng),可知天易,逆天難。”
這本是后世某卡牌游戲里的一句臺詞,雖是臺詞,卻極貼合諸葛亮。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本可一把火燒死司馬懿和魏軍,可天降大雨,徹底澆滅了他北伐的心。
他坐在輪椅上,看魏軍因暴雨而得救的欣喜若狂,慢慢合上眼,羽扇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再不能臨陣討賊矣。
悠悠蒼天,曷此其極。
是他最后一聲輕嘆。
知天易,逆天難,是他一生的寫照。
諸葛亮緩緩抬眉,眸光瀲滟,看著丁璇,不急不緩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殊不知亮,便是這遁去之一”
丁璇眨了眨眼睛。
當真,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諸葛亮。
諸葛亮早知天命,再從天命上勸他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丁璇想了想,決定換一個思路。
丁璇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茶,道“我敬佩先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
“扶幼主于危難,挽大漢于既倒,君臣相和,萬載流芳。”
“兩漢以來無雙士,三代而后第一人,無論何種美譽,都難以描述先生之萬一。”
正常人聽到這些贊美,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眼底也會流露出絲絲自得來,偏諸葛亮還是那副風(fēng)輕云淡的神情。
仿佛丁璇說的話,與他無關(guān)一般。
這便是諸葛亮的格局。
他要的,從來不是什么美譽,更不什么贊賞,他的格局,是很多朝臣終其一生也無法觸及的。
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丁璇放下了茶杯,道“可若因先生的逆天而行,九州難以統(tǒng)一,天下戰(zhàn)亂不休,百姓飽受流離之苦,先生何忍”
諸葛亮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丁璇繼續(xù)道“君不疑臣,臣不負君,先生為萬世典范,讓臣子與君王再度相信君臣相和的完美契合。”
“可先生縱然功在千秋,卻也過在當代。”
諸葛亮眉頭緊蹙,手指握緊了掌心的茶杯。
杯中水蕩起層層漣波,他耳畔再度響起丁璇唏噓的聲音“敢問先生,多少無辜白骨,才能堆得起這樣的一個千古賢相”
夜風(fēng)忽起,竹影起舞,沙沙地響。
曹洪打的野味很肥美,在篝火上炸開一朵又一朵的油花。
曹昂不斷翻動著,斂著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我知道先生瞧不上我,我不是劉家血脈,更不是世家之后,可我若為君,必會比劉家皇帝做得好。”
曹昂抬起頭,看著諸葛亮,道“漢帝昏庸,群雄并起,征伐不休,千里無雞鳴。”
“我看夠這些場景了,我不想再見血流成河,也不想聽見沖陣的號角聲。”
“我想還天下一個太平,想給百姓一個安穩(wěn)。”
“我知道我很小,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但先生只要肯教我,我事事都依從先生。”
“我或許不是秦皇漢武那般英明神武的帝王,但我能做到母親所說的君不疑臣。”
曹昂從烤雞上撕下一只雞腿,遞給諸葛亮。
月光如碎了一地的玉屑,傾瀉而下。
曹昂的眸子亮晶晶,誠懇道“假以時日,若我做得仍不夠,那這天下,先生自取便是,我毫無怨言。”
夜風(fēng)蕭蕭而過,蕩起諸葛亮的衣袖。
不知過了多久,諸葛亮終于接下了曹昂遞的雞腿。
丁璇大喜,忙讓曹昂行拜師禮。
諸葛亮淡漠道“曹家有此子,委實不易。”
丁璇頗為自得“先生太客氣了,都是我教得好,跟曹操那個老匹夫沒關(guān)系。”
諸葛亮“”
突然有點后悔當曹昂的師父怎么辦
丁璇把諸葛亮請出山,高興得雞腿都多啃了一塊。
劉備請諸葛亮?xí)r,諸葛亮已經(jīng)二十七歲,她比劉備早幾年,諸葛亮還是一個嫩得能掐出水的小鮮肉,尚未娶親,仙袂飄飄坐在馬背上,怎么看都看不夠。
許是跟隨的主公不同,諸葛亮沒有跟曹昂講三分天下的事情,而是將天下一統(tǒng)徐徐道來。
統(tǒng)一天下的第一步,便是遠攻近交,先把荊州的劉表解決了。
曹昂聽完,皺眉問道“父親的兵馬在與呂布作戰(zhàn),只怕分不出兵力,助我們攻打荊州。”
丁璇險些被曹昂但出的話逗笑了,長眉舒展,道“昂兒,你把諸葛先生當做什么人了”
“有諸葛先生在,你還怕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荊州”
丁璇拍了拍曹昂的肩,豪氣萬千道“你應(yīng)該擔(dān)心的是,拿下荊州后,如何招攬一些熟悉水戰(zhàn)的將領(lǐng)。”
“長江天險可不是那么好過的。”
孫權(quán),三國君主中活得最長的一位皇帝,也是打仗最垃圾的一位。
曾舉兵十萬,攻打合肥,被只有八百軍士的張遼答的丟盔卸甲,險些喪命。
這種軍事才能還能守住東吳之地,一是江東四大都督委實給力,強行挽尊續(xù)命,二么,靠的就是長江天險。
說起張遼,丁璇便想起了甘興霸。
張遼的合肥一戰(zhàn),威名遠揚,止小兒夜啼。
甘興霸不服敗得如此窩囊,便請愿用一百兵士,夜襲曹營。
這一百兵士若傷了一人,他便提頭來見。
世人看來,他這舉動無異于自殺。
可是,他偏偏做到了。
甘興霸回營,孫權(quán)親自來接,拉著甘寧的手,嘚瑟得找不到邊“曹孟德有張文遠,孤有甘興霸。”
算一算時間,甘興霸這會兒還在劉表手下憋屈著,如果在拿下劉表的同時,再把甘寧招攬了,那以后的水戰(zhàn),便好打多了。
這樣一想,丁璇對諸葛亮道“先生,錦帆賊甘興霸的名字先生可聽說過”
諸葛亮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看了一眼丁璇,道“此人擅長水戰(zhàn),待亮攻取荊州時,自會勸降此人。”
丁璇放了心。
對于諸葛亮勸降人的能力,她從來不懷疑姜維的例子還在那擺著呢。
能在亂世中立腳的人,從來不會是庸才。
劉表也不例外。
張繡趁劉表不被,拿下了新野,可拿下新野后,便再也攻打不下劉表其他的城池了。
丁璇與諸葛亮抵達新野時,張繡還正在琢磨著荊州之地的地形圖。
丁璇把諸葛亮往張繡面前一推,開始扯虎皮“諸葛先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你只管聽先生的,保你半年之內(nèi),必能拿下荊州九郡。”
諸葛亮搖搖頭,伸出了手指。
丁璇試探道“三月”
諸葛亮道“不,一月足以。”
張繡曹昂曹洪“”
感情荊州的城池是紙糊的他諸葛亮一口仙氣就吹沒了
交代完事情后,丁璇出了新野,去找此時與呂布酣戰(zhàn)的曹操。
對于諸葛亮能不能降服對他半信半疑的張繡曹洪和曹昂,丁璇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孤傲如關(guān)二爺,最開始也對諸葛亮很是不屑,還差點配合張飛燒了諸葛亮的茅廬,可最后不也是一臉的真香
在諸葛亮這里,除了天命和獨自一人生孩子解決不了,剩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丁璇放心去徐州找曹操。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她可不能讓劉備哄著曹操殺了呂布。
她還指望著呂布給她打江山呢。
還有呂布麾下的高順,那可是一個被嚴重低估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