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橋挺有心眼兒,怕這么直愣愣送過去老鬼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遂扯了一張白紙刷刷幾筆寫上銀子已收到,香燭明天給,今天請大哥吃燒雞啊再想要啥大哥您說話或者有什么心愿未了的,但凡我能辦到,一準兒妥妥地給您辦了
最后又加上一個看起來頗諂媚的簡筆笑臉兒,眉宇間還挺有喬一橋的呢
他糾結了一會兒紙條要不要燒,最后還是選了直接放,主要是跟燒雞一塊兒送,總不能煙熏火燎的過去吧真空包裝袋可不經(jīng)燒。
又是五秒鐘,燒雞跟紙條一起沒了。
葉無傾拿著那張紙條看。
哪怕只有點點星光為照,這字跡在他眼中依然清晰明了。
雖然缺胳膊少腿,字形也歪七扭八的不像樣,但聯(lián)系上下文,好歹能把意思大致看明白了。
看明白之后,葉無傾嘴角抽搐了幾下,合著自己是被當成怨氣不散的惡鬼了
他在意的倒不是這點,手里這張紙潔白柔韌a4紙,比名滿天下的襄樊紙都不差什么,卻被毫不珍惜地撕出巴掌大的一塊。上面的字跡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筆書寫的,線條很細,墨色黝黑,隱約還可以嗅到一點淡淡的花香。再看那裹著燒雞的透明物什,一把撕開,撕開前幾乎聞不到燒雞的香味,撕開后香味卻沛然襲來,竟也不清楚是什么材質做成的。
葉無傾自認不算沒見識了,這淺淺漏出的一鱗半爪,卻已著實令他驚訝,不由對陶碗那邊的人更生幾分興味。
肚子很餓,燒雞很香,葉無傾卻沒有立即便吃,他打眼一掃,兔起鶻落間便從那邊的野草中拎出來一只肥碩的兔子,扯了些雞肉硬塞進兔子的嘴巴里,強迫它咽下去。兔子一邊蹬腿一邊翻白眼,吃完肉后就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任由他揪著后頸的皮提在半空,一雙黑豆眼空蒙蒙看向遠方,蹬著腿兒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葉無傾耐心等了好一會兒,見兔子依舊活的好好的,就放下心來,先用幾根草莖編成一股把兔子的四條腿綁起來,再回身坐到墳前,燒雞供給義父一半,剩下的一半則風卷殘云般吞下肚,齒間咔咔連聲,根本連骨頭都不必吐,統(tǒng)統(tǒng)嚼碎了咽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喉嚨、腸胃都在為這半只燒雞歡呼雀躍,宛若久旱逢甘霖,整個人仿佛又活過來了,從地獄爬回了人間。
“義父,兩個狗賊的頭顱先放在這里,您若在天有靈,就好好睜眼看著。他們既敢要你滿門性命,此恨也必要所有參與之人的滿門鮮血才能洗刷干凈”
葉無傾只跟在江正豪身邊四年,且他向來對江正豪的愚忠固執(zhí)不甚贊同,可不贊同歸不贊同,江正豪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從來不負天下人,天下人卻負了他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當年義父一家和樂融融的樣子,兩位義兄從小便在軍營摸爬滾打,受傷流血都是司空見慣。義母一邊心疼地抱怨一邊給他們父子親手煮飯、制衣、敷藥聽說義兄已經(jīng)結婚生子了,小侄子取名報國,他還托人寄回來幾把長命鎖、幾個親手雕琢的木質小玩具
眼角并沒有淚,只是一片森寒
啪
空了的酒壇碎成數(shù)瓣,葉無傾長身而起
他一手抄起陶碗,一手拎起五花大綁的肥兔,肩上搭著那只空癟癟的包袱,三兩步邁到坐騎跟前,解開白馬的韁繩,翻身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荒墳上唯有兩顆人頭半只燒雞以及一地紙灰,昭示著剛剛有人來過。
喬一橋還在苦逼地蹲在陶碗前等老鬼的回信兒。
怎么敢睡覺哦
直到等的嘴眼歪斜,他才腦海中電光一閃咦,自己之前寫紙條,是不是寫的“大哥”
啊啊啊這是個大失誤啊
誰說老鬼是男的了
萬一人家是女的,聽見他叫大哥豈不生氣
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看看那些鬼故事吧十個鬼里邊,得有九個是女的
喬一橋狠狠拍了幾下自己的腦門兒,后悔的牙根兒疼。他琢磨著既然知道癥結在哪兒了,還是得快點補救啊
再扯一張紙條,上面寫剛才昏頭昏腦叫您大哥是我不對美女姐姐您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您若是穿得好,回頭我還給您送啊如果您還想嘗試一下現(xiàn)代的款式,等明天我就去跟您買
末尾又是一個諂媚的笑臉兒。
喬一橋為了討女鬼歡心,翻出了壓箱底的好物一個大紅色手工刺繡鴛鴦戲水的真絲肚兜
女人用的東西,現(xiàn)在他家里只有這個了。
所以說喬一橋智商低真不是冤枉他送一個女鬼肚兜這種神奇的主意都想得出來,這要真有女鬼,女鬼本來不想對他怎么樣都得暴走掐死他了。
紙條搭配紅肚兜放進碗里傳送過去。
這次沒等多久,陶碗里就現(xiàn)出了一只剛剝了皮的血淋淋的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