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敘沒做聲, 就倚在門框邊瞧著她。
他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了,今天喬父喬母都不在家, 她不太想一個人睡, 所以跑上來求助他。
應(yīng)該是和上次一樣, 想住客房。
雖然一男一女在這么個景況下住一起有點奇妙, 房間中間還就隔了堵墻, 但畢竟是特殊情況, 他稍微克制一下,不會吵到她。
稍微注意點,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擦出什么越界的花邊新聞。
喬亦溪輕咳一聲,再度整理了一下說辭。
“所以我想說, 你能不能——”
周明敘喉結(jié)滾了滾。
喬亦溪:“能不能把你的貓借我一下?”
“……”
?
貓??
她重復(fù)一遍:“因為我不太習(xí)慣沒人陪我,想說我們隔的挺近的, 蝦餃看起來也比較喜歡我,所以你能不能把它借我,讓它陪我一晚上?”
“明早你醒了我就把它還回來,我保證。”
周明敘:“…………”
見他的表情不太對勁, 又一直沉默, 她小聲試探道:“你不愿意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 淡淡道:“不是。”
就是覺得自己剛剛想了那么多,像個傻逼。
他轉(zhuǎn)身朝陽臺上走,“貓可以借你,養(yǎng)幾天都行, 沒糧了就來我這拿。”
“好的,”她在后面迭聲致謝,“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
只是她抑揚頓挫欲言又止遲遲不進入重點,導(dǎo)致他腦補了一出同居大戲,比較麻煩。
周明敘把正在架子上蹦跶的蝦餃裝進籠子里,然后提著籠子遞給喬亦溪。
“它晚上可能會吵。”
“沒關(guān)系,有個活的在我旁邊就好了,不至于讓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又問,“叔叔阿姨今天也不在家嗎?”
“嗯。”
她稍稍掀開眼瞼,瞳仁里淬了亮光,“那你一個人睡……不會怕吧?”
本還黑線著的情緒倏然消散,周明敘被這句話弄笑,無奈地放低聲音提醒她。
“喬亦溪,我是個男人。”
沒有男人會害怕一個人睡覺的。
她鼓了鼓嘴:“噢,那我下去了。”
關(guān)門前,她誠摯道,“祝你今晚睡個好覺,真男人。”
“……”
提著蝦餃離開周家之后,籠子里的小家伙就開始叫喚了。
喬亦溪以為它是一時不習(xí)慣,回家之后先是給它倒了水,又喂了營養(yǎng)膏,這才爬上床睡覺。
躺下還沒超過十分鐘,蝦餃把小餅干吃完,又開始叫了。
剛到陌生環(huán)境,這樣大概正常,于是她想著要不忍忍,迷迷糊糊就要陷入昏睡——
又硬生生被小家伙喊醒了。
這么一折騰,喬亦溪真是有點神經(jīng)衰弱了,她起身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水,然后打開籠子,把蝦餃抱了出來。
她一邊撫摸著它,平穩(wěn)它的情緒,一邊醞釀睡意,手放輕力道的時候,蝦餃從她懷里跳了出來,光速飛竄。
如果這時候能有背景音樂,她想一定會是——起舞弄清影。
它在床底鉆了一道,又在衛(wèi)生間逛了一圈,最后跑到門口,用爪子扒拉著門縫。
喬亦溪蹲在它身邊,稍加思索后問它,“你想回去了嗎?”
小家伙好像能聽得懂人話,對著她汪汪了兩聲,語調(diào)很有些凄慘和懷念。
她認命地把蝦餃裝回籠子里,然后送上樓。
畢竟它想回去,她也不能自私地留它在家了。
敲了敲門,她又想起要不要跟周明敘發(fā)個消息說一下,正低頭,面前門就打開了。
她縮了縮脖子:“……我沒有吵到你吧?”
他搖頭,“我沒睡。”
“還沒睡啊,”她啊一聲,想到自己也還沒睡,默默揭過話題,“蝦餃好像不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想回來,所以我把它送回來了。”
一到樓上來,蝦餃果然不再叫了。
喬亦溪把籠子放在周明敘腳邊,頗為不舍地看了它一眼。
周明敘察覺到她的目光,開籠把貓抱出來。
“別折騰了,就睡這兒吧。”
“啊?”
少年撓著貓下巴,聲音也帶了一絲慵懶氣味,回身看她。
“不是怕?”
喬亦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種放松下來的感覺。
“客房我媽每天都會清理,放心,”他頓了頓,又添補了句,“我就在你隔壁,不用害怕。”
雖然講這些話時他是看著蝦餃的,但少年聲音輕緩,恍然間像是給寵物順毛一樣安撫她,還有一點遷就的味道。
他這么一說,她好像也沒什么別的理由推拒。
更何況,困意翻涌累了一晚的當(dāng)下,沒有什么比安然入睡更重要的了。
她側(cè)頭瞥了他一眼,少年五官端正清雋,眼神清明,這樣的話題中仍能顯得風(fēng)度而不輕佻,給人的感覺還是挺正人君子的。
加上有這些天的了解,她便直接在客房歇下了。
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再適應(yīng)一陣才會睡著,沒想到一閉眼,翻了個身就被拉拽進夢鄉(xiāng)。
她平穩(wěn)地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窗外鳥鳴聲陣陣,時不時還有遛狗的鈴鐺聲,灼亮日光雖被窗簾渡了一層,但仍然倔強地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拿起手機一看,時間是十點半。
房間外面很安靜,周明敘還沒醒。
她這次有經(jīng)驗了,安靜而順利地擰開門鎖,然后回到家洗漱。
一切弄好之后,她打算點個外賣,點之前給周明敘發(fā)了個消息:【醒了沒有?】
如果沒醒她就先吃,假如他醒了,她就順便點份他的。
收留之恩,重于泰山。
沒等到周明敘的回復(fù),她挑好食物正要下單時,收到新消息。
周明敘:【醒了。】
于是那頓早餐加中餐又是兩個人在一起吃的。
畢竟大家的爹媽都在外邊浪,家里只有他們和一只矮腳貓,看起來頗有點“相依為命”的味道。
吃完之后,喬亦溪理所當(dāng)然地跟著他打了幾局游戲,看了會電視,就到晚上了。
她蹭蹭蹭跑進周明敘房間,問他:“我們倆晚上吃什么?”
他定著頭在看手機,手指劃過屏幕,“我在點。”
她跟過去看了眼,發(fā)現(xiàn)這是一家很有名的泰國菜,價位不太便宜,這位公子哥眼睛眨都不眨地點了兩只大海蟹。
他側(cè)頭,“有沒有什么不吃的?”
她沒什么忌口的,所以搖了搖頭。
周明敘的號還掛在游戲上,麥沒關(guān),房間里的人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馬期成是個耳朵尖的,當(dāng)即就叫喚起來了:“喲,你們倆又一起了?怎么,燭光晚餐吶?”
周明敘沒理他,點了兩道菜之后把手機給喬亦溪,“你挑你想吃的,點完下單就行。”
喬亦溪看著菜單,計算著:“你爸媽回來吃嗎?回來的話就多點些菜。”
“不回。”
她思索了一會,想到什么:“那晚上回來嗎?”
周明敘還沒說話,馬期成卻加大音量嚷嚷開了:“怎么!!他爸媽要是不回來,你們倆今晚準備偷偷干什么啊?!!開房打……”
喬亦溪正想解釋,但見周明敘長臂一展握住鼠標(biāo),直接把馬期成從隊伍里踢了出去。
世界一下就安靜了。
馬期成:……
晚餐她沒點多少,但周明敘點了幾道大菜,所以也算豐盛。
兩個人在客廳桌上吃著吃著,少年忽而笑了一下。
淺淺淡淡的鼻音,像笑又不像。
她還在跟螃蟹殼大戰(zhàn)三百回合:“怎么了?”
“沒什么,”他用勺子盛了勺蟹黃,“就覺得我們有點像留守兒童。”
喬亦溪認真思索了一番,好整以暇問他:“有一頓晚餐吃四位數(shù)的留守兒童嗎?”
“……”
周明敘偏了偏頭,“行,說不過你。”
吃完飯,喬亦溪又準備去刺激戰(zhàn)場消食。
馬期成好不容易進了隊伍,開始喊冤。
“小馬比竇娥還冤啊,我剛剛原本是想說——你們準備去房間打一整晚的吃雞嗎?”
“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比誰都知道你們純潔的友誼地久天長。”
傅秋:“喬妹別信他,他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那一局打得不錯,最后他們四個人全都活著,對面只剩下一個人。
僅剩的人躲在石頭后面,周明敘先過去打,喬亦溪心想反正就一個人了,也跟過去繞。
人在石頭后面跑了一圈,找到周明敘他們就開始開火,喬亦溪剛好跟在那人屁股后頭,趁他打別人的時候,把他給打死了。
最后結(jié)算頁面上,她的名字后面跟著個“終結(jié)”。意思是最后一槍是她開的。
她第一次獲此殊榮。
“我居然是終結(jié)誒……”
馬期成:“沒見過世面的喬妹,一個終結(jié)能給她樂成這樣。”
喬亦溪側(cè)頭去看周明敘,似乎在尋求什么。
周明敘好笑地看她一眼,而后點頭,“嗯,厲害。”
……
晚上才得到消息,周父周母今晚也因故不回。
她看周明敘也沒趕自己走,而且做的也是她今晚也在此蹭睡的打算,便又心安理得地住下了。
今天她睡得早,凌晨時迷迷糊糊地起來上廁所,看到周明敘房間的燈還亮著。
他還在戰(zhàn)斗。
馬期成和傅秋死了,他一個人對戰(zhàn)兩個,她就情不自禁走過去多看了兩眼,等他結(jié)束時才問。
“你怎么還沒睡?”
小姑娘傾身靠過來,長發(fā)軟軟搭下來,有那么一兩簇落在他肩上。
這樣的距離,他隱約聞到一股甜牛奶的香氣,還裹著一絲淺淺的玫瑰味兒。
她聲音也含混不清的,困著打了個呵欠。
周明敘回她:“快了。”
她點點頭,沒有靈魂地飄回房,倒頭又睡過去了。
過了幾秒,房間的馬期成好像反應(yīng)過來什么了。
“我操,我操——”
“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沒錯吧,喬妹的聲音聽起來是剛醒沒錯吧——她和你睡一塊嗎?!”
“啊!周明敘!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牲!你居然,你居然——”
周明敘沒什么表情地闔了闔眼:“你戲能不能不要這么多。”
又淡淡道,“再打兩局,打完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