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來淚眼滂沱地看向張秀苒,“媽媽，我們?nèi)ツ阄堇镎f吧。”

進(jìn)了屋之后，沈來用張秀苒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眼淚，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眼淚反而越來越多。

難以開口，卻又不能不說。

張秀苒只是看著眼就已經(jīng)酸了。她心里早做下決定，不管沈來犯了什么錯，光看她哭得這么厲害，她就一切都能包容。

張秀苒放輕聲音道：“來來，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可以和媽媽說,媽媽都會幫你的，沒有過不去的坎。”

張秀苒平靜的聲音似乎安慰了沈來,讓她的肩膀不再抽搐。沈來轉(zhuǎn)過身，拉了椅子讓張秀苒坐下,自己則從背包里拿出了一份病例。

張秀苒一看到江城省醫(yī)院的抬頭心就往下掉，沈來低著頭不說話，只等待她看完。

張秀苒捂著嘴，還沒看完眼淚就掉了下來。世上有些坎過得去，而有些坎卻是邁不過的。

“醫(yī)，醫(yī)生怎么說？”張秀苒顫抖著聲音問。

“長得位置不太好，江城沒人敢動手術(shù),北京倒是可以，但是成功的幾率也很小。”此時沈來的聲音出乎張秀苒意料的平靜,因為她已經(jīng)過了最初震驚的階段了，而認(rèn)命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幾率不大可也總有幾率啊，來來，這個不能拖的。”張秀苒站起身，顯然是要收拾行李的意思。

沈來叫住她，“媽媽，我不想醫(yī)。”

“你說什么？”張秀苒不敢置信地問。

“媽媽，即便手術(shù)成功，愈后也不好，只是拖延時間而已。”沈來哭著道。

張秀苒抬手就給了沈來一個耳光，這是沈來長這么大，她第一次打她。“沈來啊，沈來，你的命是你的嗎，是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的，你憑什么自己就做決定。”張秀苒看過診斷書的日期，“這幾個月你都在做什么？你為什么當(dāng)時不告訴我，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現(xiàn)在沈來的手術(shù)都做完了。

沈來上前摟住張秀苒，凄凄地叫著哭著，“媽媽，媽媽，我想的，我想的，可是幾率太小了啊。”

沈來是理智思考過的，她如果去北京求醫(yī)，運氣好的話手術(shù)能成功，接下來就是放療、化療，她的身體未必熬得過這一波，如果運氣不好，就再也下不了手術(shù)臺了。

沈來對自己的運氣沒有太大的把握，她的一生，運氣其實沒怎么青睞過她。

“我問過醫(yī)生，不動手術(shù)的話還有三個月到半年。”沈來將張秀苒拉到床邊坐下，然后蹲在張秀苒的跟前，將頭埋在她的膝上道，“媽媽，原諒我吧，我不想最后的日子躺在病床上，不想頭發(fā)掉成禿頭，媽媽，最后的日子我想去一些以前想去卻不敢去的地方，最后看看這個世界。”

張秀苒不語。

沈來抬起頭，替張秀苒抹了抹眼淚，“媽媽，我這輩子活得也不算虧了。有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愛過一場，也恨過一場，現(xiàn)在不愛也不恨，心里很坦然。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了，留學(xué)的時候很多地方也去過了，看過了。可是伊朗、阿富汗、利比亞……那些地方卻從沒敢去過。”

沈來強(qiáng)扯出一絲笑容，“媽媽，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看新聞聯(lián)播，總聽這些國家的名字，我就跟你說，我想自己去看看的，你還記得嗎？”

“可是長大后就不敢去了，一直是我心底的遺憾，媽媽，讓我走吧，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寄明信片的。”沈來道。

張秀苒摸著沈來的臉哭道：“來來，你怎么還是這么任性，你讓媽媽怎么看著你放棄治療而一個人走啊？”

沈來抱著張秀苒的腿，“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媽媽，我不想讓你看著我，看著我……”沈來依舊帶著她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浪漫和天真，天真的希望她不-->>

死在張秀苒的面前，就能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沈來大聲地哭著，“媽媽，原諒我吧，最后的路讓我一個人走吧。”她是真的不忍心讓張秀苒陪她經(jīng)歷最后的折磨。因為那會讓張秀苒比她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