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生,那些傷過她的人后來的日子似乎都活得極好,唯有她,貌似生下來就得罪了老天爺。
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結(jié)婚后失去丈夫,好不容易開始自己的事業(yè),卻失去了健康,沈來忍不住鼻頭酸。
沈來低頭將掛在耳邊的口罩重新戴上,轉(zhuǎn)身推門出去。
周既扔下回頭問他好看不好看的顧曉朝,匆匆地追了出去。他想沈來一定是誤會了,所以眼底才會浮現(xiàn)水光。
“沈來。”周既追出門叫住沈來。
沈來并不愿意再見周既——這個上帝的寵兒,所以只當自己沒聽見。
周既追上去捉住沈來的是手肘,將她拖向路邊他臨時停放的車邊。
沈來用力地想甩開周既的手,“周既,你放開我。”
周既放開沈來,手襯在車窗上,將她圈在自己和車身之間,“沈來,剛才的感覺難受嗎?”
難受,但卻不是周既所以為的那種難受。
周既低下頭,“我不是陪她選戒指,她給她媽買。”
沈來不說話,周既抬手想去拉沈來臉上的口罩,被沈來一手打開了。余光掃到跟出來的顧曉朝,周既打開車門,將沈來推進車,然后自己也坐了進去,開車走了。
沈來回頭看向街邊看愣了的顧曉朝,再看看周既,還真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渣。
“我媽介紹的,今天也是奉我媽之命陪她來的。”周既解釋道。
沈來看向周既,這借口她不信。周既對付高行芬手段一套一套的,他不妥協(xié),高行芬拿他一點兒法子沒有。男人的不甘寂寞,可見如斯。
“周既,能不能……”別這樣。沈來想說的是這句。然而她身體沒多少力氣,也沒有精力跟周既再糾纏,只是才說到一半就咳嗽了起來,咳得氣兒都喘不過來了。
周既空出一只手去替沈來拍背,“怎么咳得這么厲害,跟云南水土不服吧?”紅綠燈的時候,周既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沈來。
沈來接過水喝了一口,再抬頭時,卻見周既將車停在了民政局外。
周既解開安全帶看向沈來,沈來也看著他,覺得他腦子估計出毛病了。
“來來,我們能不能誠實一點,剛才你誤會了對不對?心里難過是不是?”周既問。
沈來不語,一說話她就想咳嗽。
“來來,你想好了,我最后再問你一次,我們能不能復婚?如果你點頭,我們現(xiàn)在就進去。”周既伸手拉住沈來的手。
沈來是真的想笑,她努力地想抽回手,卻被周既死死抓住,骨頭都給她捏疼了。
“我媽那人你知道的,想抱孫子都想瘋了。”周既把高行芬推出來背鍋地道:“我未必頂?shù)米∷膲毫Α!?
沈來終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道:“周既,你問我多少遍,都是不能。”
周既心底有些煩躁,他就不明白沈來為什么這么別扭,人生一共才多少年啊,非要這樣死磕。
周既伸手拿過沈來的包,沈來一把搶了回去,“你干什么?”
周既道:“拿你的身份證。”
沈來簡直無語,死死抱著自己的包下了車。周既也繞過車頭,拉住她。
“沈來,這真的是最后一次。老子以后再特么犯賤就真是烏龜王八蛋了。”周既認真地看著沈來,“你非要這樣別扭地端著嗎?自己難過,我也難過。我知道以前我做過混賬事兒,你心里的坎過不去,你說吧想要怎樣?跪搓衣板還是跪榴蓮?要我當眾給你跪下嗎?”
周既說這些話是真委屈,也帶著怨氣。當年的事,他們誰也沒對對方真誠地說過抱歉,只因為都受了傷,也都放不下。
沈來想說話,卻又咳了起來。
“這都是你自己作的,沈來。”周既伸手繼續(xù)替沈來拍背,“自己本來就照顧不好自己,還跑去云南照顧你媽?那窮鄉(xiāng)僻壤的,連個咳嗽都治不好。”
沈來止住咳嗽后直起腰看向周既,“我們不可能了,周既。你對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心里都記著。”沈來指了指自己的心,“你覺得你要求復婚是在施舍我是吧?我沈來就該跪地謝恩是吧?”
沈來看著周既,恍然中才發(fā)現(xiàn),以前她一直以為周既比她成熟,所以是他處處照顧她、引導她,可原來真正被寵壞的那個人是他。他以為造成過的傷害別人都能一笑而過。
周既不語。
沈來道:“周既,我就是死也不會再接受你的。你不用再糾纏我,也別把自己想得跟情圣似的,今天那位小姐,不管我誤會不誤會,但她就是你的下家對不對?”
對的,沈來說的都對,周既張了張嘴,卻無可否認。他是想跟顧曉朝試著相處,想證明他不是一定要跟沈來才能結(jié)婚。想他的年紀真不小了,想真得給高行芬女士生個孫子了。這狗比的人生,誰缺了誰能過不下去啊?
“我不同意跟你復婚,你轉(zhuǎn)頭就能跟她結(jié)婚。就好比我如果同意跟你復婚,只要有半分不如意,你就能重新再出軌,是一樣的道理。狗改不了吃屎的,周既,所以別再來煩我了。”
沈來用力推開周既,恰好一輛出租車亮著空車燈,她便招手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