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部長報告吧,你就說你發(fā)現(xiàn)的,安居花園需要重點(diǎn)監(jiān)控。”林書黎把功勞讓給了老骨,“有寄居鬼出沒,不久前還開過決斗陣……時刻盯著,不怕他們露不出尾巴!”
“膽大妄為!”林書黎離開前,憤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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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忘言無言望著寄居鬼。
晁律師:“咳……是這樣的,我比他高,所以頭頂會多出來那么一點(diǎn)。”
卓忘言垂眼看向晁律師的腳,似乎在說:“那就砍腳。”
晁律師頭皮一涼,恨不得把腳縮回去。
“我有話跟王妃解釋!”晁律師道,“您是不是已經(jīng)告訴王妃了?”
卓忘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晁律師:“明白了,我這就去說。”
頓了頓,晁律師又道:“會盡量把故事說的浪漫一點(diǎn)。”
卓忘言嘴角微微一瞥,乖乖坐在客廳等候。
晁律師深吸口氣,進(jìn)了臥室。
“蘇妙你好。”他說,“我是晁沖,咱們又見面了。我真名叫李羨,武周時期人,死在開元三年,生前是個東都覡。”
“是個什么?”進(jìn)來就報真身,可真有誠意,然而蘇妙聽不懂。
“覡,男巫。我這一脈繼承的就是靈魂寄居與通曉百語,包括人鬼魔之心語……哈,您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名字于我而言就是個符號。”
“哦,那就晁律師好了。”蘇妙說。
“好的好的。”晁沖道,“是這樣的,想必您一定很疑惑,也很好奇。您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
“他的來歷。”蘇妙指了指客廳,“是誰,要干什么,是不是真的要吃我種的花才能活?”
“先回答您最后一個問題,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這樣。”晁沖說,“您其實(shí)是花神,是被天地選擇,輪回往生的花神。或者說,我們叫您女神都行……”
“噗……”蘇妙沒忍住。
女神什么的……
“而王。”晁沖道,“卓忘言是我給他偽造的人世身份,王本名諦清,是跟隨您輪回的鬼。王生來就非世間之人,因而往生需要您的幫助才可有人身,與您同活一世……”
“哈?憑什么和我同活一世?”
“您二人都是天地祝福的人。”晁沖很會講話,“您現(xiàn)在忘了,您在很早之前,和王一起與天地定下契約,你與王二人是同生同死。你生,王的鬼身從天地而生,你死,王也會從天地消失。而您從每一個魂核中種出的生機(jī),給予王行走人間的生命。”
蘇妙誠實(shí)回答:“聽不懂。我是說,這種總要有個開端吧?”
“那就早了。”晁沖道,“很早,相當(dāng)早。”
“算了……你還是說說,他生來就是啞巴嗎?”
“不。”晁沖道,“每次輪回,王依托你而生,而每次為了提醒王你降生于世,你會拿走他一樣能力,上上次,也就是春秋時期,您拿走的是嗅覺。上次,您拿走的是視覺,這次您拿走的是語言……”
蘇妙索性放棄思考,當(dāng)天方夜譚聽:“哦,那我怎么還給他?”
“咳……”晁沖沉默了會兒,說,“就……做夫妻,就還他了。這樣也意味著,王沒有找錯人。”
蘇妙:“……”
當(dāng)我沒說。
“我倆從什么時候開始,春秋?”
“對。”晁沖說,“您二人相識很早,遠(yuǎn)遠(yuǎn)早于春秋。然而首次與天地訂立輪回契約,確實(shí)是從春秋開始。”
“哦,他春秋時叫什么?”蘇妙這么問,純粹是閑得慌,反正晁沖說什么,她早聽不懂了。
“你聽過一首詩嗎?”晁沖問。
客廳里,卓忘言的面前忽然多出一張黃符。
黃符燃盡后,傳來一個老人滄桑的聲音:“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愿與王上在鳳山一見,老朽有東西想托付給您。”
卓忘言微微一笑。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這是唐人李白寫的一首詩,拿來做典的故事,是蕭史和弄玉。
相傳春秋時期秦穆公有個女兒名弄玉,她很喜歡音樂,有一天,她夢到一位風(fēng)華無雙的年輕男人在夢中吹簫,遂動了心,夢醒后就催促著秦穆公,說要與他結(jié)為夫妻。
秦穆公也算愛女之人,竟然真的按照女兒所說,去尋找這位年輕男子,終于在華山明星崖下找到了這位男子,秦穆公找到他時,他正在吹簫,蕭聲極美,仿佛不似人間之音。又說他似仙人,可謂是長得又好,氣質(zhì)又出塵。男子自稱叫蕭史,于是,秦穆公就把這位男子領(lǐng)了回去,與弄玉結(jié)為夫妻。
小兩口婚后恩恩愛愛,琴瑟和鳴。有一日,二人月下吹簫,天邊竟飛來一龍一鳳,龍乃赤龍,鳳為紫鳳。
弄玉也沒有驚訝,她騎上紫鳳,蕭史跨上赤龍,二人就這么飛天而去。
秦穆公聽說女兒和蕭史乘龍鳳而去,連忙帶人去追,車騎隨從追到華山,龍鳳消失不見了。秦穆公傷心不已,在華山明星崖立祠紀(jì)念。
如果有人在網(wǎng)上搜索蕭史弄玉,或者鳳凰臺憶吹簫什么的,就會得到如上版本。
然而,真實(shí)的情況,沒有人比當(dāng)事人更了解。
諦清非人,也不曾真正的進(jìn)入過輪回,比起把自己投入輪回轉(zhuǎn)生的蘇妙,諦清回想起往事,要比蘇妙記得清楚些。
蕭史是他初次與花神訂立輪回契約時用的名字,人類三界開始有序輪轉(zhuǎn)之后,上古大神便隕落了。諦清睜開眼睛時,他身旁的花神已經(jīng)自降神格,投入輪回。
諦清走遍華夏大地,尋找著他的愛人,沒想到,花神輪回極慢,一直到春秋時期,他才從天地中感應(yīng)到那抹溫柔的生機(jī)。
他化名蕭史,到華山用蕭聲喚醒她的記憶,后來就拐走了她。
這些事情,秦穆公不知,弄玉身邊的一位士兵卻全都知曉。蕭史曾對那名士兵說過,我與弄玉都非凡人,不久前,我們感知到天地召喚,馬上就要登仙而去了。
士兵本來將信將疑,直到見了從月亮中飛來的赤龍紫鳳,才跪地大呼:“仙者!是仙!”
對于諦清而言,即便是已經(jīng)過去千年,但他回想起來,仿佛是在昨日。
他與花神的輪回轉(zhuǎn)世,在他眼里,就好比夫妻之間的小情趣。
乘龍鳳飛往昆侖后,在神殿塌陷消失之前,諦清和花神訂立了契約。
諦清并不打算與花神一樣投入輪回,成為凡人,循環(huán)往生。凡人脆弱又會忘記,諦清怕遺忘,因此,他在搖搖欲墜的神殿起誓,他不會和花神一樣進(jìn)入輪回,哪怕不再有身體,做不了神,他也不會忘記花神。
說好的天長地久,凡人做不到,但他可以。
神殿倒塌后,世界進(jìn)入了人類鼎盛期,上古大神們徹底消失,不入輪回的諦清,被天地銷毀神格,化作了鬼影。
為了不讓他消失,花神將他與自己捆綁起來,若花神即將輪回降生,那么諦清就會以鬼的身份蘇醒,花神想辦法從魂核中榨出生命,給諦清續(xù)命。
花神死,與她綁定的諦清就會再次消失,天地將他藏起,隱于規(guī)則之后,等花神再次輪回出生,諦清才會出現(xiàn)。
為了能找到對方,花神將在每一世誕生時,取走諦清的一樣能力,有借自會有還,諦清就能清晰地感應(yīng)到花神出生在何方,二人結(jié)為夫妻后,再將能力奉還。
每一世皆是如此。
只不過,花神的確是個慢性子,輪回極慢。好在諦清也不是人,對時間沒有概念。
所以,這種訂立契約,天懲地罰的輪回方式,二人都還能接受。
第一世,蕭史弄玉化土后,諦清再次感應(yīng)到花神降世,是在漢朝,他睜開眼睛,對三界進(jìn)行了清掃,類似于打掃衛(wèi)生等待妻子回家一樣,自己并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已在人間掀起驚濤大浪,留下了令人膽顫心驚的名字。
花神姍姍來遲,至唐朝時才降生,十五歲覺醒后,種了第一朵花,諦清被生機(jī)喚醒后,開心找去,結(jié)果陰差陽錯的,撞到一個春秋時期的老鬼,老鬼做了鬼之后,能看到人的魂靈,當(dāng)即認(rèn)出了諦清和花神正是之前他伺候過又登仙了的主子,蕭史和弄玉。
這可好,老鬼竹筒倒豆子似的巴巴拉拉全給講了,令花神回想起了上一世,又想起了上一世諦清帶走自己時,她那傷心哭泣的老父親秦穆公,心中一痛,和諦清打起冷戰(zhàn)。
上一世被拿走眼睛的諦清看不到她,也就看不見她到底有沒有生氣,揣摩不出老婆情緒的諦清,乖乖陪著花神,她說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說別干什么,他就不干什么。
以至于,后來,花神氣他也不知道主動示好,性子一上來,擰巴了,一直擰巴到花神咽氣前,拉著諦清的手,又氣又傷心,咬牙切齒道:“你個傻子……下次,主動些。”
諦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花神并沒有真的生自己的氣,是自己看不到,誤會了她的本意!
于是,再次醒來的諦清決定,這一世,一定要主動些。
想到這里,諦清微微側(cè)過頭,看向主臥。
主臥里,晁沖正跟蘇妙講她和諦清的第一世姻緣。
剛剛的符箓已經(jīng)燃燒干凈,諦清笑了笑,站起身來,輕輕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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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的祥云山附近,正在進(jìn)行著一場人看不到的鬼戰(zhàn)。
普通人驅(qū)車經(jīng)過時,只會感慨一聲:“山上就是冷啊,比市區(qū)冷多了。”
一個出租車司機(jī)載客到祥云山,他車前掛著一條紅繩,繩子繞著結(jié),栓著一枚錢幣,正是之前諦清送他的那枚買命幣。
客人下車后,出租車司機(jī)往市區(qū)開,倒車時,他望著映在后視鏡中的山影,抖了一抖:“嘿,看著怪陰森的。”
明明剛?cè)肭铮絽s看著異常的冷。
出租車司機(jī)踩了一腳油門,打開收音機(jī),向市區(qū)開去。
紅燈亮了,他停在一個十字路口,跟著收音機(jī)里的歌哼了起來。
這時,一輛超載的大貨車直直向他沖來,速度極快,貨車司機(jī)大叫著什么,出租車司機(jī)來不及反應(yīng),下意識閉上了眼。
只聽咚的一聲,出租車司機(jī)慢慢睜開眼,后視鏡里,大貨車栽倒在他的正后方。
出租車司機(jī)連忙下車,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跑過去救人。
大貨車司機(jī)奇跡般地沒受傷,他從已經(jīng)變形的駕駛室爬出來,整個人都嚇軟了,哭著大喊:“我剎車失靈了……”
跑過來救援的路人拍著出租車司機(jī)說道:“剛剛貨車從你車頂上飛過去了……你真是命大!”
出租車上掛的那枚命幣,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根紅繩,空蕩蕩的飄著。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會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