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后悔啊,后悔當(dāng)初不帶飛羽走。我走的時候她才三歲,粉粉糯糯的一團兒似的小人兒,那么小偏偏最是古靈精怪,剛會說話就能把她姐姐哥哥說得一愣一愣的。可是你看看現(xiàn)在,她在京城待了十年,成了什么樣子!”
與蘭寧獨自在房里的陸明兒哪兒還有剛才端莊風(fēng)趣的樣子,早已經(jīng)哭得雙眼通紅,神情萎靡。
蘭寧有一下沒一下拍著陸明兒的背:“當(dāng)初飛羽頭傷得那么重,你怎么帶她走,真的帶她走了,未必能到的了湖南。”
“你說那時候怎么就偏偏飛羽傷了頭,我都懷疑是奕湛故意的!”
“你別瞎說,你家奕湛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傷了你或孩子他能自責(zé)死,怎么會故意去做這種事!”看著陸明兒眼里的恨意積攢的越來越多,要噴薄而出了,蘭寧趕緊截斷了陸明兒的話。
“再說那時候,因著她的事兒,你婆婆近乎癲狂,又趕上飛羽受傷,所以才留她下來養(yǎng)傷也算是安撫老人。這些年湖南也不太平,你們不敢接飛羽獨自過去,這才蹉跎了十年。罪魁禍?zhǔn)资撬∈峭跣欧迹∪舨皇撬兑膊粫膊粫?
蘭寧的手兀得就緊握成了一團,雙眼通紅,閉上眼睛好像又看到了漫天的雪落了下來,然后再被血染紅……
還沉浸在悲傷里的陸明兒感覺到身邊的人不對,定神一看身邊,人已經(jīng)恨得牙關(guān)緊閉、雙目赤紅,甚至有點輕輕發(fā)抖,嚇得陸明兒趕緊抱住了蘭寧。
“寧兒寧兒,是我不好,我不該提不該提的,你別這樣,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蘭寧其實已經(jīng)平復(fù)了許多,看見陸明兒的擔(dān)心神情,還是輕輕的點點頭,復(fù)又閉上了眼睛甩了甩頭,想把那些心事兒和畫面從腦子里甩了出去,可是卻又甩進了心里。
蘭寧嘆了口氣:“向前看吧,你說她回來了,她回來做甚?”
“她現(xiàn)在過的很不好,王家也不認她,梁家那邊不知出了什么變故,三個月前,她帶著悠兒獨自回來了。婆婆不讓她進門,她就在后街憑了個屋子住著,婆婆嫌丟人才把她接進來的,對外說是來投靠的窮親戚。”陸明兒看蘭寧又要發(fā)怒,拍了拍她的手。
“這都沒什么,可是上個月她把飛羽攔在了臨水軒的長廊上,兩個人避開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后來居然雙雙跌進了湖里,她倒是什么事兒沒有,可是飛羽病了大半個月,直到我們歸家,她還在床上躺著。”
陸明兒想起自己滿心歡喜回來時,女兒居然病的像張白紙一樣輕飄飄的躺在床上,好象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吹散了一樣的模樣,眼淚又忍不住涌了出來。
“我這次請你來,就是想讓你看看飛羽的病,她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可是我看著她情緒總是不大對,問她什么也不說。我們分開了十年,她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我接受奕湛,我可以理解,可是我怕孩子小,自己想岔了。”陸明兒拉著蘭寧的手言辭懇切的求她。
“不會是你那婆婆為了把她教成大家閨秀,淑門典范結(jié)果用力過猛嚇到了孩子吧?”
陸明兒搖了搖頭:“我雖不在飛羽身邊,可是當(dāng)初我把身邊兩個媽媽都留下來了,我娘也會隔段時間接飛羽回去住幾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孩子被養(yǎng)歪。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越來越不愛說話,還有一些小習(xí)慣特別多,而且特別抗拒出門,這些年除了去我娘家,基本上飛羽就沒去過別的地方了。寧兒,我知道你從不喜歡來王家,可這次我實在沒辦法了,才請你來看看。”
蘭寧看著也曾無憂無慮的好友,心情很復(fù)雜。
“唉,兒女都是債!一會我?guī)惋w羽診診脈,但是聽你這么說,我感覺飛羽的問題不一定是病,看看再說。你別急,既然這次回來了,把飛羽接回身邊來吧,她總要學(xué)著和父母,親兄弟之間接觸的,我看西雨你教養(yǎng)的不錯,去年見你來信,說是定了人家了?”
“嗯,國子監(jiān)祭酒家的長子,明年就出嫁了。她我不擔(dān)心。”
“好,到時候,我準(zhǔn)備份大禮。”
蘭寧和陸明兒又陸陸續(xù)續(xù)說起了自家?guī)讉€孩子。
“夫人,午膳擺好了。”王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去小花園請小姐他們。”蘭寧吩咐了下去。
“走吧,先吃飯。”
“好,吃完飯我給孩子們診個平安脈。”
兩個人勻勻面又整理了下衣裳才去了飯廳,不一時,西雨領(lǐng)著姑娘們都到了。十三娘走在最后,看見飛羽緊緊跟著西雨,而她身后的小九手里抱著的,正是那個墨綠色的墊子。
王家的廚子手藝倒是不錯,一桌子的菜可謂色香味俱全,但是一桌子的人吃的多少都有點心不在焉,只有蘭妮吃的頻頻點頭。
陸明兒喜歡蘭妮不拘小節(jié)又自然的性子,看著她吃的最香,笑了笑開口說道:“今天這個廚子是我們從湖南帶回來的,原本是貴州人,最擅用蕃椒做菜,我記得你母親喜辣,便讓他多做了幾道。你吃的可習(xí)慣?”
蘭妮見陸姨問自己,趕緊放下了筷子口齒清晰地說道:“習(xí)慣的,我也愛吃辣,可是京城并沒有蕃椒,湖廣蕃椒很常見么?”
“也不常見的,但是龐廚子的老家貴陽很多,說是外面跑船的帶來的種子,很好種的,我那有種子,一會給你帶一些。”西雨接過話頭,又和蘭妮小聲交流起來種菜的心得。
午飯結(jié)束后,蘭寧依次給西雨飛羽診了脈,看著在孩子身后露出關(guān)切目光的陸明兒,蘭寧搖了搖頭。
“無事,兩個孩子身體都不錯,只是飛羽底子還有些弱,需要補一補。我開些藥,飛羽你要記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