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妃嘆道“只是這性子倒也要改一改才好。太妃不是外人也罷了,改日你在皇上面前也這么著,可如何是好”
朱冰清面色暈紅“姑母說的是。只是我在皇上面前也是加倍小心伺候的。”
方太妃也稱贊道“冰清天生一副出眾的好相貌,若非很中皇上的心意,又怎會這么快召幸了她,且封為才人呢”
“罷了,留神更加夸壞了她,”朱太妃呵呵笑道“不過說起來,皇上對于這鹿仙草是不是寬了之前冷宮里鬧賊,皇上命把冷宮上下的人都撤換的撤換,懲治的懲治,還把那賊午門杖斃著實嚇人,讓我都弄不清楚這鹿仙草是不是還是罪人了。”
方太妃忖度了會兒“皇上如此處置只怕不止是為了鹿仙草,畢竟冷宮里還有許多人,雖然都是罪人,但若是鬧出丑事也畢竟涉及皇家的臉面。所以才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以儆效尤。”
“說的有理,”朱太妃點點頭,又道“不過到底是太縱容這鹿仙草了,就如方才冰清說的,去了冷宮就該在冷宮內(nèi)好好呆著,居然還放她出來走動皇上看著不礙眼,我們也覺著礙眼呀。”
方太妃也若有所思地頷首,又猶豫說“可是皇上既然這樣決定,咱們似乎也沒有必要為了個奴婢多嘴”
朱太妃趁機說道“皇上再聰明能干,到底年紀不大,有些事上大概仍是有失妥當。咱們身為長輩,該提醒的自然地提醒幾句。也不必咱們出頭,只在改日見太后的時候,你跟我一塊兒和太后提一句就是了,太后若是命皇上料理了她,難道皇上會不肯嗎”
方太妃笑道“這也罷了。”
朱冰清在旁聽著,心里才熨帖起來,同時對于自己姑母的手腕深覺佩服。
朱太妃的法子果然奏效。
當晚,在趙踞到延壽宮請安之時,顏太后問道“那個鹿仙草,聽說她最近很是張狂”
趙踞道“母后從何處聽說”
顏太后道“許多人跟我這樣說過了,說她雖然在冷宮,卻比原先在紫麟宮還要張揚呢,皇帝,她年紀雖小,行事卻甚是歹毒,難道你忘了當初她在廢后宮內(nèi)掌摑你的事”
趙踞低下頭去“朕當然不會忘記。”
顏太后說道“當初她自尋死,我心想著竟便宜她了,誰知她偏又沒死你又打發(fā)她去冷宮,倒也罷了,眼不見心不煩,讓她自生自滅在里頭便是,誰知偏偏總往外頭跑,這如何使得”
趙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既如此,朕命她以后不得外出便是了。”
顏太后頓了頓“踞兒,這很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若換作別人,只怕你早下令砍了她的腦袋了。難道你不想殺她”
趙踞一笑道“母后怎么這樣說只不過朕想著徐、徐太妃都已經(jīng)死了,這鹿仙草不過是幫兇,何況她自尋死過一次反而沒死成,所以朕覺著這可能是個兆示,不如叫她茍延殘喘地活著,多受些折磨。”
顏太后笑道“原來是這樣。好吧,那隨你的意思就是了,只不過,千萬別叫她再晃到我的跟前兒。”
趙踞行禮退了出來,往外走的時候,問道“今天誰來見過太后。”
雪茶忙道“聽說朱太妃跟方太妃來過。”
趙踞冷笑。
往御書房而行的時候,雪茶悄悄地問“皇上,今晚上仍傳朱才人侍寢嗎”
趙踞道“不傳,今晚一個也不傳。”
雪茶見他心情不好似的,當下噤若寒蟬。
不知不覺將到子時。
少年皇帝批了奏章,喝了半盞參茶,正欲起身歇息。
低頭之時,無意中掃過放在筆架旁邊的一個小小地玉鎮(zhèn)紙。
這鎮(zhèn)紙很是精致,上頭趴著個栩栩如生的玉獅子,看得出有年歲了,獅子頭給磨得甚是晶瑩圓潤。
趙踞拿起來,卻見鎮(zhèn)紙缺了一個小角,細看上面還有一點污漬。
皇帝盯著那一點缺角,耳畔突然響起男孩子凄厲無助的哭聲。
然后,有個熟悉入骨的冷漠聲音響起
“你哭什么,你掉一滴淚,就會讓欺負你的人更得意,你哭的越厲害,就會給欺負的越慘。”
那粉妝玉琢的男孩子緊緊地握著玉鎮(zhèn)紙,手上的血將鎮(zhèn)紙染紅。
他扭頭瞪向這人,含著淚咬牙切齒地問“你、是在說你嗎”
面前的人高高在上,迷離的鳳眼里透著他看不出的意味。
“對,就是我,”當時還是靜嬪的徐憫微微一笑,俯身向著他說道“就是我們這種人。所以,如果不想我們更得意,那就把淚擦了,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