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少女議論紛紛的時候,那邊姓朱的翠衫少女已經(jīng)指著粉衣少女道“你瞎了眼了壞了我的釵子,怎么說”
粉衣少女原本沒留心到鳳釵,一眼看見瑪瑙粉碎,嚇得臉都白了“我、我原本沒看見,對不住”
“我這釵子價值千金,對不住就算了”朱冰清大怒,又覺著自己的頭發(fā)給弄亂了,氣的說道“禮部的人怎么辦事的,什么東西也能混進(jìn)宮來了”
粉衣少女忙把地上的釵子撿起來“這釵子還是好的,不細(xì)看的話該看不出來,姐姐息怒,我給姐姐戴上”她很想彌補(bǔ)之前的過錯,顫巍巍地捧著鳳釵要給朱冰清插在發(fā)端。
不料朱冰清正是憤怒之中,見她靠近,想也不想舉手扇了過去“滾開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粉衣少女猝不及防,給打的往旁邊跌了出去,旁邊眾人雖然知道有好戲看,卻想不到如此激烈,一下子都鴉雀無聲。
大家盯著朱冰清跟地上的粉衣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覺著朱冰清做的有些過了,但誰叫人家是有后臺的呢,何況這粉衣少女生得十分貌美,進(jìn)了后宮自然是自己的敵人,如果朱冰清先將她除去,倒也正合心意。
這些人或忌憚朱冰清不敢出頭,或幸災(zāi)樂禍,正在噤若寒蟬之時,有人走過來從地上撿起那支鳳釵“朱姐姐息怒,今兒是大好的日子,何必先傷了和氣。”
朱冰清冷眼瞥過去,卻認(rèn)得出聲的少女是京內(nèi)江御史之女江水悠,這江御史原先本籍籍無名,只是在新帝登基后才嶄露頭角,跟朱家也有些交情,是以朱冰清是認(rèn)得的。
朱冰清道“正是因?yàn)榻駜菏谴蠛玫娜兆樱珘牧宋业臇|西,這豈不是個壞兆頭不怪我生氣”
“這的確不怪姐姐,不過不妨事,”江水悠抬手從發(fā)端摘下一支釵子,笑吟吟道“這支鳳凰點(diǎn)翠步搖雖比不上姐姐的名貴,但也是我們江家傳家之寶,妹妹愿意把這個送給姐姐。”
朱冰清一愣。
但凡是入選的秀女,外地小門小戶的不敢說,似他們這些京內(nèi)高門出身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眼睛刀子一樣,自從進(jìn)宮,便一早彼此打量,把對方的衣著首飾等物暗暗地看的極仔細(xì)明白。
江水悠所戴的步搖她早看見過,雖比不上自己的鳳釵耀眼,但卻透著一股無以倫比的典雅名貴,據(jù)說江家祖上曾出過一位貴妃,她又說是傳家寶,顯然是那位貴妃所留了。
朱冰清早就暗暗嫉妒,沒想到江水悠竟肯把這釵子送給自己戴,朱冰清微怔之下,江水悠已經(jīng)走上前來,竟抬手替朱冰清插在鬢邊,又打量了一會兒笑道“姐姐這般模樣看起來,真真的國色天香,比妹妹更襯得起這支釵子呢。”
朱冰清見她笑意盈盈,話也說的動聽,不由也露出笑容“是嗎只是這是妹妹所愛之物,我怎好橫刀奪愛”
江水悠笑道“大家都是姊妹,何論彼此。能讓姐姐不嫌棄,也是這釵子的福氣。”
這會兒周圍一些秀女們也都反應(yīng)過來,忙湊過來吹捧諂媚。
朱冰清得意之際,便不再留意地上的粉衣少女了。江水悠回身將那女孩子攙扶起來“姐姐怎么樣”
粉衣少女早就珠淚亂落,臉頰泛紅,更加說不出話來。
江水悠給她將衣衫略微整理,安撫道“姐姐如此訥言,是要吃虧的。”
粉衣少女這才小聲說道“多謝。”
江水悠笑問道“我姓江,閨名水悠,家父在御史臺任職。不知姐姐名諱從哪里來”
粉衣少女輕聲道“我、我姓羅,名紅藥,家父并無官職,是鎮(zhèn)遠(yuǎn)一名舉人。”
兩人敘了幾句,里頭有內(nèi)侍走了出來,引著眾人一路往內(nèi)而行,大家都知道即將前去面圣了,一時忙都暗暗地整理衣裳鬢發(fā)。
朱冰清走在最前,因得了得意的釵子,更是容光煥發(fā),且走且不時地手撫釵子,自覺甚美。
正沿著宮道往前而行,卻見前方有兩名宮女走來,其中一個身材嬌小,手中捧著個托盤,垂首低眉,看不清臉容。
兩邊兒都要經(jīng)過容儀門下之時,朱冰清突然說道“嘖嘖,這不是當(dāng)初不可一世的鹿姑姑嗎今兒怎么落到這步田地替誰端茶送水當(dāng)奴才呢”
那捧著托盤的宮女微微抬頭,卻是一張極可愛的圓潤臉龐,皮膚白皙如玉似雪,眸色黑白分明,粉色的櫻唇微微翹起,看似不過十五六歲。
這些秀女們之前多半沒有進(jìn)宮的資格,所以不認(rèn)識什么“鹿姑姑”,只是看這宮女年紀(jì)不大,卻不知為何朱冰清喚她“姑姑”,畢竟在她們所知,所謂“姑姑”,都是年紀(jì)略大的那些宮中婦人了。
只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京內(nèi)官宦之家的女孩子,聽到一個“鹿”字,便知道這位,恐怕就是大名鼎鼎的、當(dāng)初在徐太妃身邊狐假虎威的鹿仙草了。
聽說徐太妃在的時候,跟朱冰清的姑母朱太妃兩個很不對付,朱冰清時常進(jìn)宮,自然認(rèn)識鹿仙草,如今聽朱冰清幸災(zāi)樂禍的口氣,只怕彼此還有過節(jié)呢。
方才大家都見識了朱冰清作威作福的功力,如今見她仿佛很有挑釁之意,除了江水悠羅紅藥等少數(shù)幾人,其他紛紛啞然失笑,都以為這位小鹿姑姑必然也要跟著倒霉了。
鹿仙草瞅了朱冰清一眼,置若罔聞地捧著托盤往前又走。
朱冰清見她不理,故意腳下一歪,抬肩頭往她身上狠狠撞去。
鹿仙草手中端著東西,猝不及防中,托盤上的東西跌落地上,卻像是些棉衣等物。
朱冰清抿嘴笑道“哎喲,鹿姑姑是不是做不慣這些粗活這摔壞了可怎么了得”
頭前帶路的太監(jiān)聞聲轉(zhuǎn)身走了過來,卻就在這時候,鹿仙草看看地上散亂的東西,又看看朱冰清,突然抬手。
小圓手當(dāng)空一揮,“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朱冰清的臉上。
這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下子,把周圍的秀女們幾乎也都打蒙了,那清脆厚重的聲響傳入耳中,大家不約而同都隱隱覺著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