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門口還放著一個閑置的牌子沒拆，上面寫著xx供銷社的名字，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成“友誼商店”了。
程老太太牽著米陽的小手走進去，帶著他先看了一圈，兩層樓的布置，二樓是賣一些衣服之類的，一樓小百貨居多，大概是還有散裝的糖和茶葉，進來之后聞到一股帶著茉莉清香的甜味。
兩個售貨員站在柜臺里面正在聊天，她們祖孫倆就慢慢看著，米陽懂事，什么都不要，越是這樣程老太太越是心疼他，不住的小聲問他：“陽陽，這個要不要？上學(xué)需要的吧？”
米陽搖搖頭，笑瞇瞇道：“姥姥，你給我買幾個田字格吧？我聽媽媽說小朋友上學(xué)之后都用這個寫作業(yè)。”
程老太太帶著他去文具那邊的柜臺，一口氣給他買了50本田字格作業(yè)本，又買了一小把中華鉛筆，大概得有小20支，米陽抱著這些就說什么都不肯再讓老太太掏錢給他買了，“姥姥，這些足夠了，你瞧，我能寫上一學(xué)期，等我寒假回家看您的時候，您再給我買新的唄。”
程老太太摸著他的小腦袋，笑著道：“好好，都聽我們陽陽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還是給米陽買了一支英雄鋼筆，念叨著：“等你以后練字可以用，這個好著呢，你媽讀書那會兒就用這個，多少年的老牌子了。等姥姥走了之后，陽陽也要好好學(xué)習(xí)，把姥姥教的那些字都學(xué)會，啊。”
米陽點頭答應(yīng)了一聲，他光聽著老太太說要走，就一陣的舍不得。
一老一少在外面逛了一會，這才一起回家來。
路邊有賣冷飲的，老太太還給米陽買了一杯冰鎮(zhèn)橘子汽水喝，米陽喝了一半，另一半給老太太的時候，老人就搖頭說自己牙疼，笑呵呵的看他喝完那一小杯。
程老太太來探親住了小一個月，照顧完女兒和外孫，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家里人，買了票要走。
程青親自送她去了火車站，這次米陽不用被抱著了，站在那個小小的站臺上跟他姥姥揮手告別，瞧著老太太隔著玻璃窗慢慢走遠，一直到瞧不見了才放下小手。
程青笑著目送火車里去，轉(zhuǎn)過身來就落淚了，用手絹擦了臉還能看出紅著的眼眶。
米陽看著她，道：“媽，你怎么哭了，舍不得姥姥嗎？”
程青道：“不是，媽媽是想家了。”
她抬頭看看遠去的火車，站臺已經(jīng)空蕩蕩一片了，只剩下賣熟食和水果的兩三個零星攤位，吆喝的聲音也都是這邊的方言，她聽了幾年，雖然聽得懂，但依舊覺得沒有歸屬感。火車帶著親人飛馳遠去的方向，那個終點站，才是她的家鄉(xiāng)。
米陽搖搖她的手，抬頭看她：“這里也是咱們家，我和爸爸都在。”
“不一樣。”程青牽著兒子的小手嘆了口氣，又笑了一下道：“跟你說這么干什么呢，你也聽不懂……等你爸以后轉(zhuǎn)業(yè)了，咱們就能回家了。”
米陽在心里回憶了一下，他爸當年并沒有這么早轉(zhuǎn)業(yè)，一口氣在部隊當了二十幾年的老兵，但是也沒有一直在野戰(zhàn)軍區(qū)，后來調(diào)動回了老家市里做了部隊的文職工作，他媽說的理由是他讀書了，當親爹的要回來他們一家團聚才好。
認真算一下，也就是小學(xué)一二年紀的事了。
不知道這一世他爸會不會也走這條路。
米陽跟著程青一路回去，從車窗往外認真看著這片群山，條件是有些艱苦，但是也有不少的快樂時光。
想到這里，腦海里第一個浮現(xiàn)出來的面孔就是白少爺?shù)模皇悄莻€長大后囂張任性的家伙，而是他瞧著長大的小蘿卜頭，雖然也有點兒任性，但追著他身后跑的樣子總讓人想戳一下，欺負一下，逗急眼了還會當場翻小白眼生氣呢！
米陽看著窗外想著，也不知道這輩子他們什么時候分開，如果他真回了山海鎮(zhèn)讀書，等到初中的時候白洛川還會不會來跟他做同學(xué)？當年的白少爺可是被評了個最帥轉(zhuǎn)校生的名號，情書沒少收。
這么胡思亂想著，慢慢就到了部隊大院。
米陽那張小書桌上還放著一疊的田字格作業(yè)本，他摸了摸那些本子，心里有了一個決定。
前幾年小的時候，米陽沒有辦法做太出格的事，就一直慢悠悠的玩著過日子，但是他殼子里裝了一個大人，實在沒辦法繼續(xù)再和一幫小屁孩一起重念九年義務(wù)教育，所以就存了跳級的心思。初中、高中跳級太扎眼了，米陽性子一貫懶散，還是決定從小學(xué)開始，先跳個兩級試試看。
小學(xué)開學(xué)之前，他就開始有意在程青和米澤海面前做一些數(shù)學(xué)題，并且算的很快，這讓米澤海兩口子特別驚喜，覺得自己家出了個小天才。
米陽琢磨著，等到了小學(xué)，再做兩套超綱的卷子給老師看，問題就差不多解決了。
他想的挺好，但是現(xiàn)實卻十分殘酷。
這會兒的小學(xué)都是卡生日來的，尤其是部隊周邊的子弟小學(xué)原本師資就緊張，程青帶著米陽去報名的時候，人家學(xué)校一看米陽的出生日期，九月份和九月之后的學(xué)生一律不收。
程青只能把米陽領(lǐng)了回來，打算讓他明年再去讀小學(xué)。她從兒子臉上看出失望，也知道米陽做了不少題都準備好了去讀小學(xué)了，生怕孩子受打擊，路上還給他買了一盒奶油小蛋糕，小心哄著他。
米陽失望了一陣，很快就恢復(fù)過來了，多在家一年也不是不行，反正家里還有不少書，他自己在家待著還自由，比在學(xué)校里裝小孩輕松多了，這么想著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心情，還沖程青仰頭笑了笑。
程青看在眼里，更心疼了。
等到小學(xué)開學(xué)的時候，白洛川又發(fā)了一次脾氣，這次原因也是跟米陽有關(guān)。
白洛川報名那天去的挺早，到了教室找了一圈，瞧見米陽沒來讀書，也沒跟親媽打個招呼，背上書包又自己回家來了。
警衛(wèi)員中午去接孩子的時候，等了半天沒等到，進去一問，早就走了，生生給嚇出一身冷汗，直接去找了白夫人。白夫人還算冷靜，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米陽家，果不其然，她兒子正在米陽家一邊吃水果一邊玩兒一個巴掌大的小游戲機。
米陽在旁邊剝桔子，剝好了還一瓣一瓣地給放在她兒子手邊，見她過來起身道：“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