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傅本就是個古道熱腸俠肝義膽的人,聽聞這等惡事,登時便沉下臉了。
顧伯之前就多多少少猜出事情真相,可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切忌惹是生非,哪還有閑情逸致去做泥菩薩縱是心硬至此,顧伯也流露出幾分不忍之色,緘默下來,一時之間也說不出鐵石心腸的話來。
顧師傅沉吟著說“我倒是和知縣有幾分交情,然則再有人情也得遵循法理,你不可能把孩子藏一輩子,更何況”他看了這孩子的臉一眼,灰頭土臉的也壓不住昳麗的姿容,被他看的,沐哥兒又往顧雪洲懷里縮了縮,“這孩子的模樣,怕是藏不住的。趙員外家也不是沒人見過他,就算過了風頭,你把人放出來收養(yǎng)也是難做到的。要么送遠了找個好人家收養(yǎng)。”
話還沒說完,沐哥兒揪著顧雪洲的衣服,悶聲說“不要”
顧師傅不理他,繼續(xù)說“但我覺得,假如這孩子說的是真的,這個戲班子拐了他,既然拐了他一個,指不定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索性從這方面入手,官府出面,屆時孩子可以清清白白恢復自由身,再討論去留就正大光明了。”
顧雪洲聽著眼睛就亮了起來,他是這些年躲慣了,竟沒想到還可以這樣,“這樣的話,該如何做呢”
顧師傅望向纏著顧雪洲不放的孩子,“那得先把戲班子情況從這孩子嘴里問清楚了。”
沐哥兒天生早慧冷靜,他自然知道戲班子里其他被拐來的孩子的事,可他一直沒和顧雪洲吐露。就算他記得清清楚楚,可那些人關(guān)他什么事呢再說了,這個丑八怪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還要去救別的孩子回來,他才不要跟別人分他的丑八怪他一個人活就好了,管其他人怎么去死
但這時聽了顧師傅分析的話,知道這么做好像能弄死他的仇家,躊躇著終于還是開口了。不像別的孩子,戲班子這些年去過哪些地方,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孩子們運氣好的賣給缺孩子的人家,男孩子好賣,女孩子大多進了勾欄瘦馬院,運氣不好的,沒等賣出去,就被沈玉官玩死了,他嗜酒如命,酒癖卻糟糕,每每喝醉時便折磨人。沐哥兒也從來不和新來的孩子說。他長得太好,一直沒賣出去,沈玉官有時會流露出些許淫褻的意味,但到底還是銀子比較重要。
哪些孩子,是從哪個地方拐的,又被賣到哪里去。他都能說的出來。還有哪些孩子半路死在哪,被怎么埋了,他也能氣兒都不亂一下地慢慢講。
顧師傅看著他童聲稚氣冷漠麻木地說話,心里驀地升起幾絲寒意,覺得這雪雕玉琢的漂亮娃娃有些可怕。
顧雪洲卻憐惜不已,心想難怪他最開始都不肯說話,一定是被這些事給嚇壞了
后門響起急急的拍門聲,有人喊“顧師傅顧師傅在嗎”
顧伯過去開門,一見,恰好是趙員外家的家丁,他略微緊張地問“怎么了”
趙員外家的家丁說“天殺的哎那幫跑江湖的無中生有,非污蔑我們老爺,一言不合還動手了,我們被打傷了好幾個人,眼看著性命都成問題,聽說顧師傅回來了,萬請顧師傅前去救人一命”
顧輕鴻聽到動靜后腳跟了出來,顧伯回頭,他倆面面相覷這可真的太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