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爾的出現(xiàn),元霄的確迎來了好心情,可惜的是,阿爾還是不會說話,而且性格變化很明顯。
不過,他能接受白問霖從溫和有禮的小天使變成撒旦般的魔王,自然也能接受阿爾這點微不足道的小變化。更重要的是,阿爾還跟以前一樣,聽話、依賴他。
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有第二個人格的時候,是白問霖十四歲那年。
元霄那時候還沒有失明,眼睛出現(xiàn)問題,是白問霖十七歲的事了,不止眼睛,先天性心臟病讓他身上出現(xiàn)了大大小小的毛病。
而白問霖十四歲的那年,元霄給他當“老師”,已經(jīng)有三年了。認真說起來,白問霖壓根用不著他來教,說自己是他的老師,完全是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過年那幾天,駱家父母同時有了空,都飛到青島來看兒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元霄跟他們有了一定感情后,也并不像一開始穿來那會兒,總是無意識地去用“我們不熟”的態(tài)度去傷害人。他給夫妻二人準備了新年禮物,在大年夜為他們彈奏歡樂頌。
只是他們太忙了,沒聚幾天就走了。
家里空蕩下來,白問霖一直沒有來。問霖家里沒有電話機,元霄除了親自登門,沒有其他的辦法聯(lián)系他,便帶了幾本駱董事長從國外帶回來的書去看白問霖。
有莎士比亞、歌德、尼采等等,還有一些他非常喜歡的樂譜,以及一株被他養(yǎng)得色澤艷麗的多肉。
這些書都是他認為對理解音樂是非常有幫助的。文學和音樂總是相通的,盡管元霄自己看不下去莎士比亞,可他看過名人傳記。有好些大鋼琴家,他們從小就接觸古典文學。而帶給白問霖的曲譜,元霄夾帶私貨,在里面夾了一本貝多芬。
盡管他知道,未來的阿爾伯特羅伊斯好像非常非常不喜歡貝多芬他從來不彈貝多芬。
元霄上樓走得很慢,走兩步歇半分鐘,保鏢援朝一直在旁邊說“少爺,您就在車里休息就是了,我去敲門,叫他下來。”元霄說不用,喘著氣“我慢慢來。”
他離家出走過一次,鬧得很嚴重,所以駱董給他雇了保鏢,是一對雙胞胎,哥哥抗美,弟弟援朝,元霄靠著他們臉上的疤分辨誰是誰。
他捧著多肉,抗美和援朝為他抱著書,好半天才爬上去。
元霄站在筒子樓窄窄的過道,敲響了門。
屋子里傳來些微碰撞的聲響,但是沒有人回應。
奇怪元霄一手端著多肉,另一只手再次敲了敲門“問霖”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后,元霄意識到不對勁,當機立斷,扭頭對他的保鏢吩咐道“抗美,把門給我踹開”
筒子樓上傳來驚天動地的踹門聲,鄰居以為是上門討債的,敢怒不敢言。
十分鐘后,元霄終于進去了。
抗美沒有把門踹開,他弟弟援朝從隔壁人家爬窗戶進來,給元霄開了門。
屋子里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死寂,他按了下開燈的按鈕,沒電。
元霄聞到一股隱約的臭味。
“你們聞見了味道嗎”他問保鏢。
駱董事長給他找的雙胞胎保鏢,是專業(yè)的,抗美一臉凝重地說“屋子里沒電,肯定是冰箱里的豬肉臭了。”
“我怎么覺得”元霄上前一步,伸手擰開了關著的臥室門。
臭味更濃。
“少爺,您先出去。”援朝忽然一個閃身,擋在了元霄面前。他眼中凝聚著警惕之色,鼻子聞了聞,接著臉色大變“報警,是尸臭”
元霄冷不丁在窗簾緊閉、沒開燈的房間里,對上了一雙眼睛,他先是嚇一跳,繼而很快認出來那是白問霖的眼睛。
不,不對
抗美進了房間,直接拉開了房間里的窗簾,把窗戶打開的時候忍不住掩著鼻子道“這味道”他強忍著想吐的欲望,回過身去,準備檢查一下尸體是不是被分`尸了,就在他即將碰上床上那具尸體的時候
突然一個身影忽然撲上來,把訓練有素的抗美撲倒在地。
這猝不及防的事件讓元霄怔住。
“你干什么”援朝反應很快地一個箭步上去,拳頭捏緊,正要動手,就對上一雙冷冰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藍色眼睛。
對方喉嚨里發(fā)出很低的、類似怒吼的聲音,非常兇惡。
這眼神盯得援朝一個頭皮發(fā)麻,但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眼前人雖然是駱少爺?shù)匿撉賹W生,可是這眼神怎么瞧怎么不像人,反而像個土生土長的狼崽子。
這時,被白問霖撲倒在地的抗美忽然一個翻身,作勢就要掐他的脖子,結果狼崽子眼疾手快,一把按著他的腦袋,把他狠狠往地上一砸。“咚”地一聲,好像西瓜落地,抗美眼睛一翻、一閉,沉沉地昏了過去。
“你找死”援朝看見哥哥暈倒,眼睛都紅了,小狼崽子也惡狠狠地盯著他,事態(tài)一觸即發(fā),正要開打
元霄一聲怒喝“住手”
兩個人都停住了。
“少爺,”援朝警惕地說,“他肯定是瘋了,不要相信他。”他見識過瘋子,殺人的瘋子,就是這種樣子。
小狼崽子的湛藍眼睛望向元霄,歪了歪頭,似是茫然,像是認出了他來。
元霄掃了他一眼,心里有了結論,皺著眉對援朝道“打電話叫殯儀館和救護車。”
“少爺醫(yī)院治不了這種精神病啊他打傷了我哥,還殺了人”援朝指著床上散發(fā)出尸臭的中年婦女。很顯然,這就是一個案發(fā)現(xiàn)場。
“人不是他殺的,他也不是精神病,這是他的親人他可能只是太害怕了。”元霄心里也有些發(fā)怵,言簡意賅,“打電話叫救護車,把抗美送去醫(yī)院,不許報警。”
他捏著鼻子望向小狼崽子,小狼崽子也歪著腦袋在看著他。
三年前,白問霖剛開始在他這里練琴的時候,元霄就告訴過他“彈琴是很費體力的,體力不夠,是無法支撐那么長時間的演奏的,所以必須要吃得多、并且堅持鍛煉,這樣才能長得高,才有力氣彈鋼琴。”
十四歲的白問霖,身高一下竄到一米八,打眼望去,比元霄還要高一點點,他每天要做俯臥撐鍛煉,要跑步,身體看起來很結實,根本不像十四歲。
元霄方才見識了他毆打抗美,心里對他的力氣有了新的認知。
而那雙眼睛,始終清澈,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只是和通常的那個白問霖不太一樣。或者該說,有很大的不同。
雙重人格。
元霄在方才看見他的時候,忽然就想到了這個沒有官方認證、但眾說紛紜的說法。
他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判若兩人的演奏方式,卻同樣超絕的技巧,讓人甚至感嘆羅伊斯肯定有第二個人格,要么就是他有個雙胞胎兄弟,不然怎么可能區(qū)別這么大呢
事實上,關于雙胞胎兄弟的說法,更多人信服。
元霄感覺,眼前這個白問霖,更像是以后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黑羅”,不過他不敢妄下定論。援朝正在打電話,他眼睛緊緊盯著狼崽子,怕他忽然撲上來,元霄卻忽然招了下手“過來。”
援朝下意識朝他走過去,卻忽然讓人大力一撥肩膀,把他撥到后面去。
援朝“”他被狼崽子忽然撥開,肩膀疼得叫他呲牙,心里不可置信,他力氣怎么這么大這小子難道不是才十四歲嗎他眼睜睜看見狼崽子朝自家少爺走了過去,一只手上去抓住他,嘴里大吼道“喂你干什么別靠近我們少爺”
小狼崽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地把他的手打開。
“噓,安心,別嚇到他了。”元霄對援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