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江州來的?那還真是巧了!我是從青州府人,就在江州隔壁呢!”
從州府選進(jìn)皇城的官家子今次選秀不過區(qū)區(qū)三人,譚青松也是其中之一。比起眾多京中選進(jìn)宮的貴子貴女,他那點(diǎn)兒身份便顯得不夠看了,而乍一聽聞素書也從地方選進(jìn)來的,雖是通判之子,卻不免讓他心生一絲親近,想與熟絡(luò)熟絡(luò)。
聞素書性子冷淡,不喜與生人太過親近。譚青松湊得太前,他眉心微微蹙起,指了指窗外高掛的午后日光說:“譚公子,我要休息了。”
他語氣平淡,偏偏本身還不覺這是落了人的面子。
可譚青松雖是青州一小官之子,但因母親是當(dāng)?shù)刂莸张虼俗杂妆愠T谥莞苋斯ЬS吹捧。他將自己一張臉面看得比誰都重,而聞素書不咸不淡的話音一落,就猶如給了他輕飄飄的一個巴掌,不疼不癢,但足夠讓他覺得丟人。
這還是自己入京以來頭一回被人冷待!
不過一區(qū)區(qū)江州通判之子!
表情僵硬了一瞬,譚青松眼色微沉,但想到自己如今進(jìn)了宮,一言一行都被宮人看在眼里,他到底是壓下心里的那股不舒坦,強(qiáng)笑說:“是我打擾你,畢竟煩累一早,也還小憩片刻了。”
在聞素書那頭碰了得了冷遇,譚青松心思一轉(zhuǎn),轉(zhuǎn)頭又找上白果,只說這儲秀宮房間里的被褥竟不像是新的,便想去叫白果跟自己一同去找宮人來換。
白果看左邊聞素書已經(jīng)散了發(fā)髻合衣躺下,覺得此時喊宮人來不太妥當(dāng),便搖了搖頭。
譚青松只以為白果性子老實,好拿捏,萬萬沒成想自己會被拒絕,心底一時氣急,臉上的笑就更掛不住了。
“你不同我去,那我便自己去找人來!”譚青松的語氣仿佛是遭到什么天大的背叛般,紅了眼眶咬牙道,“虧得我還把你當(dāng)好朋友!”
系統(tǒng):“……這人戲怎么有點(diǎn)多?”
白果也被譚青松說的一懵,但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堅定的沒有同意,并且勸道:“這被子雖不是新的,蓋起來卻也干凈舒服,肯定是宮人們仔細(xì)晾曬過。”
譚青松聽不進(jìn)去,留下一句“原以為你是個好的,是我看走眼”,便起身跑出屋去。
白果眼看譚青松離開后屋子里安靜下來,又見那邊溫素書又睡的安穩(wěn),終于偷偷輕出了口氣,心情也卻放松下許多,反倒沒了之前的局促。
其實對于這譚青松這人的脾性,只讓從小被侯府上下各種冷待欺負(fù)大、對人的心思變化敏感的白果來看,也并不是很難看穿。雖說剛?cè)雽m中,譚青松便對他熱絡(luò)非常,笑意盈盈,又百般靠近,但這也只僅僅是建立在自己的身份是皇城腳下的世家公子,是于對方看來值得交好穩(wěn)固的對象罷了。
譚青松仿佛與白意是同類人,被嬌慣著長大,寵出一身壞脾氣,心眼兒不大、最是欺軟怕硬。他們的真心與假意也最容易分辨的清。
白果向來最怵這種人,所以對于之前譚青松的熱絡(luò),便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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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大內(nèi),規(guī)矩最是嚴(yán)謹(jǐn)。
選秀為后宮大事,所以在備選之人進(jìn)宮前,儲秀宮內(nèi)的一應(yīng)物品便都經(jīng)過了司儀處宮人們早上好的精心挑選與統(tǒng)一清查。
譚青松在家被寵慣了,一時脾氣上來便忘了自己是在皇宮。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貿(mào)然更換被褥的要求并沒有得到宮嬤嬤的應(yīng)允,甚至還被一臉更年刻薄相的老嬤嬤說教了一番宮規(guī)禮儀,更是一頓沒臉。
而他這事也不知是被哪個多嘴多舌的瞧見了,小憩過后,儲秀宮的眾人湊在院子里說話,有貴女便打趣般地拿這事跟同伴聊起來。
“中午那事兒你聽說沒,青州府來的公子可是被宮嬤嬤好一頓說。”
“聽說了聽說了,小地方來的就是不懂規(guī)矩,進(jìn)了這宮里還把自己當(dāng)家里頤氣指使的主子拿喬呢,也不知是哪來的底氣!”
“可不是嘛,說那被褥不是新的,嫌棄的很,難不成咱們姐妹蓋的就是新被?便是再難受,你看誰又跟他一樣多說一句了?”
“論家世底蘊(yùn),連寧姑娘都沒說一句嫌棄話,怎么就輪到他了?”
眾人無形中先是拍了一頓寧國公家姑娘的馬屁,之后又將譚青松拿做樂子戲說一通。
白果跟聞素書一同從屋里出來,便見譚青松氣紅了眼,身邊站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子拿帕子正幫他擦眼淚,嘴里還細(xì)聲細(xì)語地說著什么。
“你別氣了,不值當(dāng)?shù)模龝罕粚m嬤嬤瞧見,又要說你了。”邢沁兒眉目間是少有的天真之色,也是聞素書與譚青松之外最后一個從地方被選入宮的官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