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姑且稱之為共情時的幻覺,威爾還沒想清楚那到底是一次幻覺還是他自己的思緒幻覺里,沒有一點風,也不冷,只有在金線與黑霧糾纏時有一道道的破空聲和小范圍的卷風。
那不像是幻覺,幻覺會展現(xiàn)的情景真實到讓人難以區(qū)分,剛才威爾所看到的就像是另一個空曠靜止的世界。
這是兇手看到的世界不慕柯也在。
克勞福德在威爾查看完現(xiàn)場之后就把兩具尸體一起帶回了匡提科的實驗室。他還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去交接,只剩下威爾和法醫(yī)三人組一起呆在實驗室里。
貝弗利一邊用鉗子掀開尸體后背上的肉片,一邊念了一句應景的吉姆莫里森的詩試圖緩解氣氛,但既然是應景的句子,再看著裸露出的紅白相間的心臟,沒人能情緒高昂。
三位法醫(yī)圍著尸體處理殘留的魚鉤和魚線,威爾站在他們的對面,抱臂看著,貝弗利抬頭望了一眼他,“稍微會演點戲的醉鬼都能說服自己是上帝。”
普賴斯接著說,“上帝創(chuàng)造天使,耶穌喜歡漁夫,我們正在說的簡直是猶太教與基督教共有的顛覆還是一般的顛覆”
“特別的一個。”威爾說。
“傷口里的血清素升高,比自由組織胺要高得多,所以”澤勒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剝完皮大約十五分鐘后她才死亡。”
“在上帝的腳下臣服祈求。”澤勒說。
“祈求的確是祈禱中最常見的形式,給我,給我,給我。”普賴斯接著道。
威爾沒有去碰尸體,但他帶了一雙半透明的橡膠手套,注視著解剖臺上的尸體,右手按了按臉頰,“他們不是在向他祈禱,而是為他祈禱。”
普賴斯和澤勒都閉上了嘴,看著威爾,但后者沒有迎上他們的眼神,威爾總是有些難以解釋的神來之筆。
“他在害怕。”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還會害怕什么”現(xiàn)在貝弗利也抬起頭來了。
“他的嘔吐物里有什么”威爾問。
澤勒偏過頭去看了一眼普賴斯手里的檢驗報告,上面那一串藥品名稱讓兩位經(jīng)驗豐富的法醫(yī)迅速反應過來,“我們的兇手患有腦瘤。”
威爾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他害怕一睡不醒。就制造了天使來守護他入睡。”
威爾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需要漢尼拔的意見。
而漢尼拔沒有因為威爾的半夜到訪感到冒犯,幫威爾在他豐富的藏書里找到他需要的。
“大腦只有一個作為精神中心的部分,你想過上帝是如何從大腦各處合作產(chǎn)生出來的嗎”
威爾接過漢尼拔拋下來的書,翻了幾頁,“或許是我錯了。該如何側(cè)寫一個因大腦病變而改變想法的人”
“腫瘤確實會影響大腦功能,甚至會引起身臨其境般的幻覺,但看起來驅(qū)使你的天使制造者在現(xiàn)世創(chuàng)造天堂的不過是他必死的命運。”
威爾晃了晃腦袋,把那句身臨其境的幻覺從大腦中甩了出去,“無法與上帝抗爭,就只好成為他嗎”
“你說過他在害怕。”
“他感覺被世人遺棄。”
“你有沒有和慕柯討論過這個話題”
“什么話題”
“上帝或者是這之類。”
“沒有,”威爾從書頁里抬起頭來,“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教徒。”
“不是教徒不代表他是一個無神論者,”漢尼拔說,“我和他曾討論過上帝的話題站在宗教哲學的角度。他確實不是一個基督教徒,但他的見解非常獨到。”
威爾看向窗外,慕柯的家里沒有亮燈,桂樹蔥郁的葉間只有一片漆黑。他皺了皺眉,“他不在嗎”
“我有三天沒有看見他家的燈亮起了,但他的機車還在院子里。”漢尼拔說。
威爾又想起了自己在新澤西州看到的幻覺,他把書放在漢尼拔寬大的辦公桌上,又用另一本精裝書壓住書頁,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執(zhí)法人員,也沒有顧問身份,我不想把他牽扯進這些事情里來。”
威爾側(cè)頭看著書上的文字,沒有注意到漢尼拔眼中的深意,“幫我想想該怎么抓住這個該死的天使制造者。”
他腦子里的那道聲音消失了幾天,他只能漫無目的的游蕩到了俄亥俄,他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
但還好,那道聲音很快回來了。
在一條巷子里,一個頭顱燃燒著火焰的保安從他身邊經(jīng)過。
他知道,他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將罪人升華為天使,這是世間莫大的功德。
另一具尸體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蘭被發(fā)現(xiàn),普賴斯終于為三具尸體建立起了聯(lián)系。
第一個案發(fā)現(xiàn)場,羅杰和瑪里琳布倫納夫婦,聯(lián)邦頭號通緝犯,羅杰奸殺女性時,瑪里琳樂于在一旁觀賞。
第二個案發(fā)現(xiàn)場,被殺的保安其實不是名保安,而是被判刑的重犯。
“所以天使制造者其實是義警”貝弗利推測。
“義警務實,目標明確,他們不會在犯罪現(xiàn)場躺下睡覺。”威爾說,“在他的腦海中他在做上帝的工作。”
“那說的就是義警。”貝弗利繼續(xù)。
“e,”威爾沒有直接反駁,“扮演上帝還有其他特點,其中一個就是,他總是單獨行動。”
貝弗利這一次接受了,“所以他是用魔鬼的身軀創(chuàng)作天使。”
“他怎么知道這些人是魔鬼”普賴斯難以理解。
“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相信如此就可以了。”威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