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侯府的人都要哭了。
他們是造了什么孽,才遇著這么一個魔頭
一時間,連女眷們的啜泣聲,都更大了些。
喬毓臉上還帶著些微猶疑,似乎拿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葛家人,心里卻早就有了打算。
該問的都問了,想知道的也知道的七七八八,那就沒必要再磨蹭下去了。
她歸刀入鞘,神情冷然,到昏死的新武侯世子面前去,一腳踹在他胯下,見他吃力不住,連滾了幾圈兒方才停下,這才滿意的頷首。
其余人見她忽然動手,自是驚駭交加,新武侯夫人見兒子癱軟在地,生死不知,哭的幾乎要抽搐過去,掙扎著往那兒爬,想去探視一二。
喬毓目光在眾人面上掃了一圈兒,直看得人打冷戰(zhàn),方才微笑道“諸位,告辭了。”說完,也不糾纏,推門離去。
葛老太爺身體僵硬的躺在地上,心中恨極,牙根咬的咯咯作響,幾欲吐血“誰,到底是誰,把這個東西弄回來的”
內(nèi)院的護(hù)衛(wèi)聚在一起吃酒,現(xiàn)下已然昏睡,喬毓如入無人之境,自花壇后的冬青里取了事先藏好的包裹,又去馬廄牽了匹馬,施施然出門去了。
外院護(hù)衛(wèi)不知內(nèi)院變故,殷勤笑道“六娘是要出門去嗎”
喬毓神采飛揚(yáng)的“嗯”了一聲,打馬離去。
喬老夫人的病愈發(fā)嚴(yán)重了,連頭腦都有些不清楚了。
今日晌午,皇太子登門探望,留下用了午膳,喬老夫人最開始還好好的,約莫過了一刻鐘,卻忽然站起身來,作勢要往外走。
衛(wèi)國公離得近,忙起身攔住她,躬身道“阿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覺得不舒服”
皇太子握住她枯瘦卻溫暖的手,關(guān)切的詢問道“外祖母”
“你母親回來了,”喬老夫人猛地抓住他手臂,笑容慈愛道“我要去接她。”
衛(wèi)國公心里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勉強(qiáng)忍回去,勸道“您累了,兒子扶您去歇一歇,好不好”
“不,我不去,”喬老夫人撥開他的手,作色道“你為什么要攔著我我要去接二娘”
衛(wèi)國公還待再勸,皇太子輕輕抬手,止住了他。
“我陪您去等吧,”他為喬老夫人裹上披風(fēng),攙扶著她往外走,溫聲詢問道“去府門前等”
“對,”喬老夫人想了想,道“去府門前等。”
皇太子輕輕應(yīng)了一聲,便與她一道往衛(wèi)國公府門前去,早有人備了春凳,皇太子扶著她落座,當(dāng)真等了起來。
午后的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喬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jì),最開始還能堅持住,到最后,卻等不下去了,倚在外孫肩頭,靜靜的睡著了。
皇太子側(cè)過臉去,便能瞧見她花白的頭發(fā),心中酸澀上涌,倏然落下淚來。
衛(wèi)國公站在不遠(yuǎn)處,見狀同樣心生痛意,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勉強(qiáng)笑道“快起風(fēng)了,送老夫人回去吧。”
新武侯府的人可以打,可以傷,但不能殺,這是喬毓早就想好了的。
歸根結(jié)底,整個侯府里邊兒,跟她有生死大仇的,也就是新武侯夫人與新武侯世子罷了,且還都是未遂,所以她打斷了他們的腿,又踢碎了新武侯世子的蛋,叫他再也不能禍害女人。
至于二娘、三娘等女眷,不過是小女兒之間的口舌妒忌,沒必要上升到死活這地步去。
官府緝拿兇犯,必然要知曉相貌,甚至于會刨根問底,通曉原委。
喬毓固然不喜新武侯府因?yàn)樽约号c明德皇后生的相像,而刻意利用,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在這時候,她這張臉便是最好的護(hù)身符。
新武侯府不敢報官。
否則,怎么對京兆尹解釋
一個與明德皇后極其相似的匪徒殺入新武侯府,打傷一干人等之后,公然逃竄
呵呵,除非他們覺得脖子太過牢靠,想找個人幫著松動一下。
既然新武侯府沒法兒借用京兆尹的力量來搜尋她,那自己要面對的威脅,便很小了。
頂破天也就是新武侯府中人的追殺與探查,不足為慮。
喬毓今日未曾著襦裙,而是胡服加身,便是為了騎馬出行方便,出了新武侯府所在的永興坊,她坐在馬上,遠(yuǎn)遠(yuǎn)便望見崇仁坊的坊門,不知怎么,竟情不自禁的停住了。
在新武侯府的時候,喬毓曾經(jīng)打聽過,衛(wèi)國公府便坐落于崇仁坊。
要不要去看看呢
有沒有可能,她真的是喬家的女兒
胯下駿馬忽然停住,有些不滿的打個噴鼻,像是在催促主人,夕陽西下,余暉淡淡,喬毓臉上少見的出現(xiàn)了幾分遲疑。
還是算了吧,她想。
喬家若真是丟了女兒,早就叫人去找了,哪里會等到今日
再則,對于她的身世,葛老太爺只怕比誰都上心,倘若她真的是喬家女,那葛家豈非是白費(fèi)心思
喬毓不喜歡被人利用,也不喜歡做人替身,設(shè)身處地的去想,被代替的那個人,應(yīng)該也同樣不高興。
她若不是喬家女,只瞧這一張與明德皇后相似的面龐,便足夠叫喬家人不快了,若再牽扯出新武侯府之事,更是麻煩。
夕陽的光輝淡去,暮色漸起,街道上的行人逐漸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