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海市老城區(qū),一輛黑色的奔馳車悄無聲息的停靠在了一棟破敗的小樓前。
可能是因?yàn)閯傁逻^雨,還有道路年久失修的緣故,周圍泥濘一片,顯得有些蕭條。
偶爾有三五個小孩,正相互嬉戲打鬧,而他們的父母則在一旁談笑風(fēng)生,甚至還時(shí)不時(shí)的說些惹火的話題,半點(diǎn)禁忌都沒有。
顧韻對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臟、亂、差。
長年過著優(yōu)渥生活的她看到這個場景,臉色不由得有些發(fā)白。接著一陣風(fēng)出來,還沒清理的垃圾箱的酸腐味兒越發(fā)的濃重了。
有些忍受不了,顧韻飛快的將車窗搖上去。
旁邊顧韻的丈夫,肖問東見狀趕忙將手中的礦泉水?dāng)Q開遞給她,“先喝兩口,會好受一點(diǎn)。”
岳父岳母家是書香門第,妻子自小都沒吃過什么苦頭,更別提來這種地方了。
忍不住皺眉,肖問東有些躊躇,“要不你先回去,我一個人上樓?”
“不用。”輕輕的擺了擺手,將喉間的嘔意壓下,顧韻滿面憂愁,“老肖,我一想到我們的女兒二十多年來就在這種環(huán)境中長大,我這心里跟壓了塊石頭似的,直喘不過來氣。”
“放心吧,以后會好的。”畢竟沒有相處過,也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chǔ),肖問東的感觸并不是很深。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海市數(shù)得上名的肖氏企業(yè)老總夫婦。他們此行的目的不為別的,而是為了尋找二十六年前在醫(yī)院抱錯的親生女兒。
說起來,兩人本來以為這種老套的橋段只會發(fā)生在電影電視劇上,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讓他們親生經(jīng)歷了一把。
“唉……要不是兩個月前周煜那邊出了差錯,我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不會知道,自己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竟然不是親生。
顧韻這邊話音落下,那邊肖問東眼中就閃過了深思,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尋找到了那個女孩,那接回家就好了。感情這東西,培養(yǎng)培養(yǎng)總會有的。
又在車?yán)锷塘苛藥追昼姡欗嵰恢痹谡f見到女兒該怎么怎么辦,肖問東哭笑不得,“你別緊張,放輕松,就當(dāng)是去做客了。”
“那怎么能一樣?”橫了丈夫一眼,顧韻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發(fā)忐忑,“要是女兒不認(rèn)我們該怎么辦?”
二十六年前,要是自己再小心一點(diǎn),她也不會流落到這里。
沒奈何,遇到這種情形,肖問東只能拿出千倍百倍的耐心來安慰自己的妻子。
半個小時(shí)后,兩人終于下車了。
抬頭看了一眼墻體斑駁的樓房,肖問東走向正在閑聊打趣的幾個中年婦女,“你好,請問一下,白莧是住在這兒么?”
“你是……”上下打量了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眼,接著其中一個女人率先打破平靜,指了指最左側(cè)二樓的位置,“她就住在那里。”
“你找她有什么事么?”
“有點(diǎn)事,不知道她在不在家。”肖問東道。
“怎么可能會不在家。”要說消息最靈通的,當(dāng)然就是喜歡嘮些家長里短的人,恰好,這四個都是。
“我跟你講,我就沒見過這么懶的女生。哎喲,你是不知道,她經(jīng)常十天半個月才出一次門。”
肖問東聞言皺眉,“白莧平時(shí)不上班嗎?”
“你們兩個之前肯定不認(rèn)識。”矮胖女人篤定的說。
“上班,她怎么可能會上班?哦對了,你要是上去的時(shí)候注意一點(diǎn),萬一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別怪我沒提醒你。”
“白莧她……”饒是鎮(zhèn)定如肖問東,現(xiàn)在也有了退縮的念頭。
可能是覺得自己平時(shí)收集的小道消息終于能派上用場了,另外一個干瘦的女人也不由得插嘴,“不是我們嚼舌根,白莧的私生活實(shí)在是太不檢點(diǎn)了,每個月都有好幾個男人上門來找她,最老的比你年紀(jì)還大呢。我遠(yuǎn)遠(yuǎn)瞧著,那人頭發(fā)都白了。”
“唰”的一下,不遠(yuǎn)處的顧韻臉色慘白如紙。
怎么會這樣?
愣了半晌,肖問東強(qiáng)撐著說了聲“謝謝”之后,接著才往樓道里走。
顧韻沉默的跟上。
穿過狹仄的樓道,一直到幾個女人說的二樓左側(cè),深吸了一口氣,肖問東敲了敲門。
在等待期間,顧韻咬咬下唇,本能的拉住了自己丈夫的衣袖。
“誰啊?”老樓隔音效果不好,兩人在外面都能聽到懶洋洋的女聲。
清了清嗓子,肖問東沉聲道:“我。”
好陌生……
抓了抓頭發(fā),白莧被這群人搞得有些不耐煩,于是語氣也不由得變差,“都說了,我沒有興趣加入……”
隔著鐵質(zhì)的防盜門,白莧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倏而瞇起了眼睛:“你們是誰?”
似乎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可以讓我們進(jìn)去么?”肖問東十分有禮貌。
思考了一下,白莧伸手?jǐn)Q開門鎖,“行吧。”
“不過別亂翻我東西。”
將兩人引到客廳,接著白莧正大光明的打了個呵欠,然后往廚房走,“有什么事兒直接說就行,我去給你們倒水。”
看著亂七八糟的房間,還有女生穿著的隨性而又熱辣的背心短褲,以及她眉宇之間掩藏不住的疲憊,一看就是熬夜熬的,肖問東抿了抿唇,然后不期盼又想起了之前那幾個婦女說過的話。
顧韻從進(jìn)門開始就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坐在一旁打量著這個不足七十平老房子。
這里……真的能住人么?
兩三分鐘后,葉青舉著兩個個著騰騰熱氣的玻璃杯出來,然后依次放在顧韻和肖問東面前。
沒有選擇喝水,肖問東不知道該怎么打開話匣子,只得直接了當(dāng)?shù)拈_口,“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是么?”白莧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一邊暗暗盤算著今天中午吃什么,她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馬上就要餓死了。
見頭發(fā)凌亂,鼻頭微紅的女孩并沒有對這句話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肖問東張了張嘴,然后語氣古怪的說:“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算了還是叫外賣吧。
隨意的搖了搖頭,白莧誠懇的說:“不知道。”
“不過我被我爺爺收養(yǎng)之前,曾經(jīng)聽到我養(yǎng)母喝醉酒的時(shí)候提起過,我不是她親生女兒。”
只是沒想到都去過二十年了,這兩個人竟然還能找到線索,摸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