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韶歌離開遺珠樓,在結(jié)界之外,找到了守在入口的蒙清。
村落破舊低矮,寂靜無人。
幽冥界的日光永遠(yuǎn)都黯淡蒼白,卻總能生養(yǎng)出愛恨鮮明、色彩濃烈的部民。
只是他們的命運(yùn),卻很少能奏出令人感到平和喜悅的終章。
樂韶歌恍然就想起在卵中世界生活的那十五年。
她養(yǎng)護(hù)著她那個動輒就要么全要么無絕不含糊的去愛去恨的大徒弟。
而她身旁一棵樹,樹上蹲著的鳥兒,樹下路過的人……每一個她能察覺、不能察覺的角落里,總有那么一個不聲不響的,以各種形貌陪伴在她身側(cè)的人。
回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疑惑,這個人當(dāng)日真的是用“想和她共赴”這種露骨之詞跟她告白的嗎?
明明她這個被追求的,都比他更積極主動,不加隱忍。
但她又能和他說什么呢?
——為什么要把她送走,為什么不敢不惜一切和她在一起嗎?
她又不是猜不到他的心思,無非就是自知他已練全了六部魔羅異術(shù),要么化身天魔要么死。偏偏她又許下了那樣的心愿,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死。所以便將她送去生地,而將自己變成了四境一統(tǒng)、八部重歸和平的契機(jī)。
可是,他究竟是否真的聽懂了她的心愿?
她想要的是,和他一道的太平歸隱。
若最終只她一人獨(dú)活——那么她重生回來,究竟有什么意義?
她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你從閻摩城來,可知阿羽的下落?可否告訴阿羽,我想念他。若再不見著他,下回碰面我可能就要死掉了。”
然而他只是說,“他還不能見你。”
“是因?yàn)樗鸦硖炷Я藛幔俊?
他沒有作答。
“也對,他已化身天魔了,還怎么和我在一起?所以才要瞞著我和香菇議定,將我送回香音界嗎?”
他說,“凜香主……是合適之人。”
“但結(jié)果,我卻為蕭重九回來了。”
他怨恨難消,情不能堪,卻也再無立場多加干涉。只能掙脫她的手指,拔身離去。
卻聽她在背后輕輕的說,“但我真的快死了……阿羽,讓我見一見你吧。”
他腳步再次停頓,終是回身箍住了她的手腕,牽著她一道離去了。
他將她裹挾到青荒崖下,推在崖壁上,放肆的親吻下來。
樂韶歌于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他將要撕開她身上衣衫時卻驟然醒悟過來,猛地退開了。
樂韶歌嘆了口氣,抹去唇上水漬,“天魔沒有自我意識,不會侵蝕你的理智。你剛剛只是想撕去蔽體之物同我纏綿罷了。并非是什么破壞欲|念所致。”
他羞惱尷尬,臉上飛紅,別開頭去不再理她。
樂韶歌忽就有些想笑,然而悲傷隨即涌上。她問,“你既已……修得天魔真身,可曾取回些別的記憶?”
阿羽不肯作答,樂韶歌便道,“忘了也好。”
阿羽卻又問,“若取回又如何?”
“……大約可減少些我心中落寞之意吧。”
阿羽便說,“我就是我,不論記憶還是人格在一切宇宙之中都貫穿如一。你不必覺著沒讓我想起,便是遺棄了哪個我。”
樂韶歌上前,捧住了他的臉頰,凝視著他的眼睛,“所以,你是想起了嗎?”
阿羽沒有作答,只反問,“……你說你是為蕭重九回來的。”
樂韶歌失笑。伸手抱住了他,感受著他懷抱里真實(shí)的溫暖。
“是,卻并非是為他一人而來。阿羽,你當(dāng)日為何要死在他手中?當(dāng)真只是因?yàn)閼?zhàn)敗嗎?”
阿羽靜默一陣,才道,“我……”他腦中一時閃過落難以來所見一切悲苦之人,最終定格為鳳簫吟死前一嘆。
他必與蕭重九為敵,而蕭重九也必會因?qū)顾酆咸煜氯诵摹D菚r他想,若蕭重九的道當(dāng)真可救天下人……似乎也是各得其所的結(jié)局。
他便明白了樂韶歌所說“我為蕭重九而來”,究竟意指何處。
“我為鳳簫吟。”
樂韶歌卻是不經(jīng)思索便明白他本意為何。笑著調(diào)侃,“哦,原來是為我大徒弟啊。”
她便說,“那么,我便可以和你說了——阿羽,這一次殺死你的人會是我。但你一定要活下去,等我再一次把你找回來。”
阿羽輕輕閉上眼睛,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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